周清荔房前,他披著單衣,看著周正的背影,臉上掩飾不住的憂色。
福伯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身側,輕聲嘆道:“老爺,現在朝局晦澀,正人難行,二少爺這眼里不揉沙的性格,著實不能繼續待下去了。”
周正入仕還不足一年,周家已經三番兩次陷入危機了。
周清荔在福伯面前沒有掩飾,默默良久,道:“你有沒有覺得,征云很像我年輕的時候?”
福伯一怔,表情似有回憶之色,沒多久,他就道:“老爺那個時候,與諸多同年倒是一腔熱血,只是,那些人非死既被貶,老爺在六科也蹉跎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前,恰好是‘國本之爭’的時間,但周清荔等人卻不是因為國本之爭,而是因為當時的內閣黨爭。
周清荔似也想起了些什么,感慨道:“希望征云不會走我的舊路。”
福伯默默的沒有再說話,抬頭看著周正已經離開的大門。
周正到了都察院,天還是漆黑一片,先是去了趟班房,與姚童順交代幾句,而后便隨著胡清鄭出了廊廡,站在廊廡外等著。
程上節是一個半百的老者,面無表情,目露嚴厲。
三人站在廊廡前,胡清鄭瞥著四周無人,低聲與周正道:“上朝后,你看著我眼色行事。”
周正道:“你不怕被我連累嗎?”
胡清鄭伸手揉了揉胖臉,看著天上依稀可見的星光,道:“我昨天已經上書彈劾閹黨,不怕了。”
周正神色意外,沒想到胡清鄭還真敢。
胡清鄭沒有轉頭,雙手托著大肚子,似有些咬牙切齒的道:“頭掉了碗大個疤!”
周正聽著微笑,道:“不用那么緊張,像你這樣的,即便被波及了,花點錢就能出來。放心,真要有事,我不會見死不救的。”
胡清鄭聽著心里十分開心,轉頭看著周正,道:“那感情好,我沒交錯你這朋友……”
還沒說完,胡清鄭忽的雙眼大睜,盯著周正道:“什么叫做像我這樣的?我是你上官!”
周正笑而不語,余光瞥了眼身邊的程上節。
這個人一直閉著眼假寐,仿佛沒有聽到周正,胡清鄭的對話。
胡清鄭也就吐槽了一句,而后神色認真的道:“一定要聽我的!”
周正看著胡清鄭,心里一動,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胡清鄭猶豫了下,轉過頭去,道:“你聽我的就對了。”
周正看著胡清鄭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
胡清鄭與李國普有關系,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沒多久,都察院的鐘聲響起,繼而就是一陣陣腳步聲。
曹思誠是新任的左都御史,他走在最前面,龍行虎步,很有氣勢。
他身后還跟著一群人,看都沒看周正三人,徑直向著都察院大門走去。
在他們的位置,胡清鄭,周正三人跟了上去。
隊伍在一群衙役的護衛下,向著紫禁城走去。
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作為三法司,官邸并在大明門外,與吏部,戶部等不在一起,因此有些遠。
從東華門進去,天色還是一片黑,在內監的燈籠引領下,都察院的人不斷的穿越各個大門,來到皇極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