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西席,是尋常人家的說法,王府應該叫做教授,負責教導王府子女的。
這個位置看似不起眼,一般都是些有些名望,卻無意仕途的文人擔任,但是,信王繼位后,這個‘教授’等而換之,就是講官。給王子講課,就會變成給皇子授課!
這里面的含義不言而喻,天啟這是在給信王安排一些可靠的班底。
“爹答應了?”周正看著周清荔問道。
周清荔沉默了好一陣子,道:“皇上怕是真不行了。”
他剛才在乾清宮見過天啟,天啟雖然坐在椅子上,但渾身腫脹,臉色蒼白,氣喘吁吁,雙眼枯槁,暗淡,看似精神,實則已是病入膏肓。
周正看著周清荔有些悲傷的表情,明白周清荔應該是答應了,想了想,道:“什么時候去?”
周清荔道:“明天。”
信王才十六歲,并沒有子女,天啟這么急著安排,顯然是知道他時日無多了。
周清荔抬頭看著周正,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天啟這么安排是為了信王,對周家來說,也是一個機會,天大的機會!
周正果斷搖頭,同時道:“爹,你去之后,謹言慎行,與信王不要走的太近,不管他多禮賢下士,推心置腹,你都要做一個孤臣。”
“孤臣?”周清荔看著周正,眼神疑惑。
信王在這個時候的名聲還是相當不錯的,平易近人,沒有架子,自律自愛,克謹守禮,不像其他宗室那么驕奢淫逸。
在他鏟除閹黨后,更是如日中天,被掛上了‘圣君’名頭。
之后,他也是相當勤政,遠不是他的哥哥,父親,爺爺,祖爺爺那些可比,完全可以比肩于弘治皇帝。
但,這些只是他性格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刻薄寡恩,偏聽偏信,多疑善變,殺戮成性!
周正不知道怎么給周老爹解釋,沉吟一陣,道:“現在黨爭無處不在,一旦卷入就身不由己,還是要潔身自立。”
周清荔聽著周正這莫名其妙的話,察覺出他欲言又止,默默思索片刻,道:“先不說這些。你覺得,信王能對付得了魏忠賢嗎?”
魏忠賢現在不止是把持了朝政,宮里也是如此,外加一個客氏,被謀害的妃嬪不知道多少,甚至連張皇后都被暗算,這皇宮簡直是龍潭虎穴,十六歲的信王孤零零的進去,能站得住腳嗎?
周正神色從容,微笑道:“閹黨那些人投靠魏忠賢是為了功名利祿,如果新皇表現對魏忠賢不滿,這些人中除了少數,大部分會調轉槍頭,即便是那些少數也沒幾個有謀逆的膽子。何況,皇上不是已經給做足了準備。”
周清荔若有所思的點頭,確實如此,朝廷,錦衣衛,英國公,甚至于離京城最近的薊遼總督,天啟安排的是相當縝密。
周清荔自顧的沉默了一陣,忽然又道:“我剛才在宮里見到元輔了。”
元輔,其實是宰相的意思,明朝廢了宰相,內閣首輔就相當于宰相,為避忌諱,是以稱之為元輔。
元輔,黃立極。
周正想到這個人,神情微動。
信王要是繼位,這個人也是一個關鍵人物,畢竟他代表著朝廷的態度。
不說萬歷年間的‘國本之爭’,天啟的‘移宮案’也才過去六年,朝臣在皇位繼承上,幾乎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作為閹黨大佬,魏忠賢親信,黃立極這個首輔,會是什么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