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鳶蝶僵在那只椅子里。
雞皮疙瘩無法壓下去,像身體靈魂全在驚栗。
她知道這時候她該說出口的是,“那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料到”,“你是為她好”,“那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但她更知道這些話對已經審判了自己不知年月的游烈來說,有多蒼白無力。
樓內死寂。
樓外震耳欲聾。
那極致詭異的安靜與噪聲里,游烈慢慢抬起眸,他朝她牽了下唇角,但那個眼神難過得無法稱之為笑。
他低聲問她。
“狐貍,你說游懷瑾和我,到底誰更該死。”
“”
那根刺終于楔到了底。
一切柔軟的,理性的,能夠思考的東西都被它穿透、刺破,風像從夜色中空曠的遠野里灌進心口,冰冷又凄厲。
夏鳶蝶的理智都凝住了,她也不想聽它的。
于是循著本能,女孩起身,繞過椅子和木幾,她走到頹然坐在那兒、卻好像隨時都要落入他身后無邊深淵里的游烈面前,她伸出手
很輕的,少女微微冰涼的手,捂在他的雙耳旁。
樓外瘋癲鼓噪,歡笑怒罵,來自整個世界的吵鬧和噪音都被女孩輕軟的手隔在朦朧之外
游烈無聲闔上隱隱迫紅的眼瞼。
“游烈,”她輕顫著聲帶,“你只是在那時候盡你所能地愛她了,盡力有什么錯呢。”
“我相信,那個活在你記憶里的阿姨心軟,溫柔,善良你身上美好的一切都來自她,那樣的她即便是在最后一刻,也一定沒有責怪過你。”
“如果沒有我,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智利。”游烈嘶啞著聲音,像笑,又像埋藏的慟哭,“夏鳶蝶,你告訴我,什么樣的孩子會送自己媽媽去死”
“不,你沒有你送她去的只是她夢想所在的地方。”
夏鳶蝶低頭“意外不固定何時何地,是你幫她離開了那個牢籠,你讓她看見了她一生都為之向往的浩瀚宇宙。”
“那是她的夢想,游烈,你知道夢想如果能夠擁有,那是怎樣的東西。”
“我不知道阿姨是怎樣想,但如果是我,只要方向是我心之所愿的,那即便沒有抵達,即便倒在了走向它的路上,至少我不會后悔因為我這一生盡我所能,只為離它再近一步。”
“”
在眼底的顫栗和掙扎里,游烈被少女輕擁住。
她攏著他修長的后頸和寬凌的肩,俯下身,女孩的長馬尾從肩頭滑下,襯著雪白的膚色將游烈眼前的晦暗遮住。
闔上眼,那是一片燈火似的溫柔。
游烈在一片漆黑里走了許多年。
直到某天,他聽見一個女孩的聲音,從無邊的昏暗里走來,一步一步,最后她獨自穿過了那片將他一人困鎖經年的迷霧
于是大霧終散。
在最后一步的懸崖邊,她將他拉回身前。
臨近十一點,樓外的音響終于啞了火。
轟趴散場,夏鳶蝶和慢慢平靜下來的游烈一起下了閣樓。二樓里空蕩,常涵雨早不見了,兩人一直下到閣樓下的大堂里,在沙發上見到還沒離開的年輕男女。
還是夏鳶蝶上樓前遇見的那對。
只是這會兒,女人上身的外套半脫半掛,整個人都坐在男人懷里,一副無骨似的水蛇模樣,場面曖昧又澀情。
游烈下樓時眼尾一掃,余光瞥見,他就本能停了長腿,將跟在后面下來的女孩往他身后的影子里攏了下。
那邊沙發上女人的目光也落過來,一邊和男人舌吻一邊給了游烈一個媚眼如絲的勾引。
游烈冷淡厭倦地皺了下眉。
“怎么了”
被他單手攔在身后,夏鳶蝶不解地想要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