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在等著后文,徐青翰好一會沒出聲。及至俯身去看,他的夫人已經入眠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后,易渡橋決定給徐青翰最后一次機會。
“今夜宮中設宴喚我作陪,不必等我吃飯了。”
徐青翰理著襟口,腰上墜著的荷包刺眼得很,“你早些睡。”
宮中諸多事宜的明細易渡橋讓人偷調了出來,今夜根本沒有什么宮宴。
倒是有方絮的請帖遞進了府,徐青翰在半路將它截下來了。若不是她早有防備,還當真要被蒙在了鼓里。
她沒抬頭“我怎么記著前些日子才辦過宮宴,這樣頻繁,倒是辛苦你了。”
只要他肯說一句真話,她便原諒他。
徐青翰不知她心中所想,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哎,放心。我明日便回來了。”
“今夜多風,明日怕是要有雨。”
易渡橋瞥了眼天色,平聲道,“回來陪我一夜吧。”
只要一夜,只要陪她一夜就夠了。
明日大選結束,問天閣將會帶著新弟子回到山上。她可以忘掉方絮的存在,將所有過往一筆勾銷。
只要他不騙她。
徐青翰牽過她的手,一如往常地吻了吻指尖“你夫君我身強體壯,哪是一場雨便能打垮的。等我回來,給你帶宮里的糕點吃如何我記得你可喜歡馬蹄糕了。”
易渡橋罕有地不講道理起來,抽回手任性道“我不想吃馬蹄糕了。”
徐青翰失笑“那你要什么”
易渡橋重復道“要你今夜陪我。”
徐青翰不做聲了。
半晌,他才勉強地開口“我爭取。”
于是易渡橋坐在木椅上,等著她的夫君回來。
怕她傷眼,紅燭點了足有六根,剛巧是徐青翰出門的時辰。
燭淚滴落,在銅盤中積成了淺淺一洼。
每一個時辰過去,她便會拿起剪刀,絞滅一支紅燭。
剪刀落在了她明知不可能卻偏要殷殷盼望的心上,一呼一吸間都是心痛如絞。
她堂堂正正地嫁給了定遠侯世子,平日里大小諸事皆要過問,上奉高堂,下恤仆役,徐青翰憑什么這樣對她
難道她做錯了什么嗎
隨著燭光的減弱,室內愈發昏暗起來。唯留易渡橋枯枝般的背影映在窗紙上,影影綽綽的,像埋掉了年少的舊夢。
易渡橋枯坐一宿。
徐青翰徹夜未歸。
直到燭光盡數熄滅,易渡橋眨了眨眼睛,意外的酸澀充斥著她的眼眶。
不知不覺間,她早已淚流滿面。
她的夫君騙了她。
她再也不要愛上徐青翰了。
“為我梳妝。”
易渡橋洗干凈淚痕,戴上了京中金玉記的最精致的首飾,盛裝打扮地等在房內,意料之中地等來了一紙和離書。
紅泥沾上指腹,在和離書上拓了印。
徐青翰的臉色陡然變了。
他驚愕地盯著和離書,又看向她,想說些什么,易渡橋卻不想聽了。
從今往后,她和世子府便再無半點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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