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戴著念珠的位置空落一片。
浴室響起水聲,江黎抬眸往那邊掃了一眼。
在水聲和雨聲音交織的響動中,江黎想起奚遲最后問的問題。
哪里不一樣。
他應該不會想知道的。
已經夜深,想到江黎同樣也要洗漱,奚遲最終沒再多問。
之前已經洗過澡,身上也沒出汗,奚遲簡單沖了一下,把位置讓給了江黎。
江黎洗漱完,推開浴室門走出來,奚遲正靠在床上擺弄手機,像是在敲字。
他沒蓋被子,床鋪也很整齊。
“很晚了,快睡。”江黎出聲提醒。
江黎話音剛落,奚遲手機“嗡”的一聲響,很明顯的信息傳送聲。
江黎擦頭發的動作一頓。
他抬頭掃過墻上掛鐘,已經將近4點。
“在聊天”江黎問。
奚遲點了點頭“很快就好,你先睡。”
兩人都沒再說話,江黎熄了燈,上床。
寢室被黑暗籠罩,只有奚遲手機屏幕發出一點淺弱的光。
和桑游那一場架收效甚微,身上熱意仍然很重,以至于江黎幾分鐘后才緩過神,聽到那邊的聲響。
像是椅子搬挪的聲音,奚遲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了床。
江黎睜開眼,抬手正要去開床頭的夜燈,耳邊便響起奚遲干凈的嗓音。
“不用開燈。”
“你好好睡。”
聲音離得格外近。
“啪嗒”一聲響,夜燈最終還是被打開。
江黎看著搬了張椅子坐在離他床鋪幾步遠的奚遲,猜到了他的用意。
“打算坐著守一晚上”
奚遲想起剛剛校醫給他發的信息。
他這次內生熱有點嚴重,晚上必須多留意一下,也是我的問題,當時應該直接留他睡醫務室的,這么大雨來來回回也折騰,既然回寢室了就麻煩你多照看照看,如果體溫沒有降,可能得上鐘山。
生長熱問題可大可小,嚴重點甚至會影響到神魂,金烏顯然是前者。
之所以搬張椅子坐著,是因為江黎覺淺,上下床動靜吵人是一回事,奚遲也擔心晚上去探體溫的時候驚到他,不如提前告知。
“4點了,沒一晚上了。”奚遲變相承認。
江黎又好氣又好笑。
他也知道已經四點了。
江黎猜到了用意,也猜到了來由“校醫說什么了。”
奚遲對江黎猜到校醫的事并不意外“你這次內生熱有點嚴重,我不放心。”
江黎坐在床上,背靠著墻,微微弓著身,肩線卻繃得有些直。
在奚遲開口之前,他想了很多種說辭。
心因性發熱不是第一次了,他有分寸,知道該怎么處理,甚至知道到什么程度要上鐘山,無論校醫說了什么,他都能找到應對的說辭。
但奚遲說的是“我不放心”。
我不放心。
只是換了個主語而已,這些話忽然都說不出口了。
江黎沉默良久。
屋外是如瀑的暴雨,打得滿地潮濕。
屋內是一室靜寂。
黑暗滋生出的晦暗情緒輕而易舉將所有理性、所有薄弱的意志力和所有“應該”盤剝殆盡。
江黎忽然懂了那句夜深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由“心”主導,而非“腦”的真正含義。
奚遲聽見江黎嘆了一口氣,很輕,然后他說“去拿被子。”
奚遲所有沒來得及說的醫囑被這句“去拿被子”盡數吞沒。
奚遲“什么被子”
窗外雨聲密織成網,江黎聲音已經恢復了一貫的輕淡。
“不是要守么。”
“躺著守和坐著守沒什么區別。”
“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