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長輩對小輩有千百種喊法,奚遲也聽過無數次此類的稱謂,原以為早已經習慣,卻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兩個字會從江黎口中出現。
奚遲思緒短暫空停片刻。
江黎聲音很輕,也很淡,奚遲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直到手機再度嗡響一聲。
奚遲這才抬眸看著江黎。
他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他胸腔微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手機給我。”
江黎慢悠悠遞過去。
奚遲一低頭“。”
發消息的人的確是太爺爺,發的內容也和江黎說的那句話無異。
“沒騙你,”江黎聲音更淡,像是詢問又像是陳述,慢聲開口,“太爺爺說的是不是新年快樂,”
最后那個二字稱謂被奚遲捂在指縫間。
兩秒后。
江黎稍顯“滯后”的笑意從奚遲指縫間緩緩流出。
奚遲“”
行了,這人就是故意的。
“你再喊。”奚遲出聲警告。
江黎失笑,拿下男朋友的手,不再逗他“太爺爺又發消息了”
奚遲已經從那個稱呼中緩過來“嗯。”
“說什么”
“沒什么,就說要過來一趟。”
“送壓歲錢”
“嗯。”
江黎想了想“去大院的時候沒見到太爺爺”
按照慣例,拜早年的時候應該已經拿過壓歲錢了。
奚遲“見到了。”
解了圍巾之后,奚遲棉服領口有些空,江黎抬手在他頸側摸了摸溫度,將他衣領攏緊,隨口問“那時候沒給紅包”
“給了。”
江黎動作稍頓,垂眸“那天給了,今天又給”
奚遲回以沉默。
江黎了然,是金貴的若木沒錯了。
“挺好,過一次新年,收兩次壓歲錢。”江黎笑說。
過了幾秒,江黎再度開口“桑游也有”
奚遲“”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桑游
奚遲不明所以,卻還是如實回答“沒有,回大院那天給過了。”
江黎“嗯”了一聲,薄薄的眼皮輕往下一垂“那以后我得要兩份。”
“”
奚遲反應過來,沒忍住“你幾歲”
怎么什么都要和桑游較勁
江黎眼底也帶上笑意,抬手壓下男朋友被風吹亂的發梢,眼神認真,表情卻很尋常。
“那明年能拿到太爺爺的紅包么。”
奚遲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頓了下,眉眼在瑩瑩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語氣淡然卻又促狹“不好說。”
江黎莞爾。
夜長風起,將江黎頸間圍巾流蘇吹得翻飛,奚遲替他理了理,垂眸
看過時間“很晚了。”
“再不走,說不定會在門口碰見太爺爺。”
“那正好,”江黎不緊不慢道,“今天還能拿個紅包。”
“”
月色依稀,小區外墻的天空中,燃起新升的煙火。
煙火起,照人間。
兩人同時偏過頭,朝著深色天際看了一眼。
都沒說話,卻又早已習慣這種獨屬于彼此的親昵的安靜。
煙火燃盡的瞬間,江黎怕他冷,終是開口“起風了,早點回去。”
“嗯。”
手腕上念珠的流蘇被風吹著,輕輕刮著腕骨,一下又一下。
奚遲盯著那烏色流蘇看了一會,抬眼看著江黎。
小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