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瞎得厲害,小小的怯玉伮最初是愿意來陪他的。
奶聲奶氣給他講故事。
可是聽著聽著,耳朵也聾得厲害。一旦聽不見了,魚蠻子暴躁得大叫狂吼想殺人。
怯玉伮抱住他,說沒聽見沒關系,他會再講一遍的。
小娃娃,一個小娃娃憑什么來可憐他。
魚蠻子更加惱怒,一把將怯玉伮推倒,還踹了他一腳。
反復兩次后,怯玉伮就再也不肯跟他玩了。
魚蠻子故意地去捉他打他玩他,故意地將下人捉來的蜻蜓分成兩半,尾巴一捏就斷了,將蜻蜓分尸了放在怯玉伮枕邊。
看他醒來的時候先被嚇到,后又掉淚,特別好玩。
怯玉伮短手短腳,捧著蜻蜓的尸體去挖坑埋尸,魚蠻子故意去推他,推到泥土里臉上都是灰。
怯玉抓起一把灰,爬起來朝他扔來,他本就不好使的眼睛落了灰,惱怒之下一下子全看不見了。
他大叫著要殺了他,像蜻蜓一樣分尸,分成兩半,不,分成五瓣,手一捏就捏斷,全都殺了殺了。
大孩子晏彌被聲音驚動,過來抱走了怯玉伮。
而魚蠻子一直發著瘋,下人都不敢靠近了。
平日里跟他沆瀣一氣欺負怯玉伮的晏余,也遠遠躲著不肯過來。都把他當瞎子聾子瘋子,魚蠻子不愿意承認,那個時候的他,竟然很想念小小的怯玉伮給他講故事的時候。
哪怕沒聽見,怯玉伮也沒有不耐煩,重新把沒聽到的再講一遍。
“你連故事都會講,怎么可能聽不懂。晏余都愿意給我捉蝌蚪,我一腳全踩死,可你什么都不愿做。所以我欺負你,我趕跑你,你也真的不肯理我了。”
外面的刀劍聲里,趙異緊緊摟著林笑卻“小時候我怎么那么煩啊。”
“以后我給你洗腳好不好,給你喂飯給你穿衣照顧你,你這身皮囊我給你照顧著,你忘掉過去的事,重新走到我身邊來。”趙異說著說著,手往下不老實,“我還能帶給你快樂。”
為什么一個二個都想放煙花。林笑卻制住了他的手,外面在拼殺,里面在談情,他感到一種微妙的荒唐。
他道“趙異,你這不是照顧,你是在吃我豆腐。”
林笑卻平平靜靜一句話,惹得趙異爆笑起來。
他笑道“哪有豆腐,我瞧瞧。”說著說著還玩鬧起來,非要在林笑卻身上尋找豆腐。
趙岑睜大眼,不確定這是在欺負還是在造娃娃,一時間在打兒子與不打兒子之間反復猶疑。
馬車急轉彎,裝金銀的箱子倒了,里面的金銀珠寶滾了一馬車,還有的掉到了車外。
林笑卻在金銀珠寶里推開趙異,緩緩起身,他頭發早就散了。
長發烏幽幽,林笑卻垂眸捋到一旁。
趙異躺在金銀堆里大笑。哪怕隨時可能有刀劍刺進來,他也張狂地笑著。
“酒池肉林金銀堆,脂粉骷髏君王冢,怯玉伮,陪朕走到周國滅亡那一刻,朕就放了你。”趙異笑,“不肖子孫殉國,而美人,去當新國的皇后罷。座座高樓起,躺在別人的身下輕吟淺唱,歡歌艷語。”
“怯玉伮,你愿不愿意和我歡樂一場,”趙異問,“讓我做個牡丹花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