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歉是死在他手里的。
這是他改變不了的。
在冬歉死后,他就從來沒有
試圖否認過這件事。
他寒聲道“對,你逃不掉,我也逃不掉。”
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容不及眼底,格外滲人“不過,比起操心我的問題,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白年。”
任白延從白年病房里走出來的時候,神情麻木,眼底是死灰般的顏色。
像是一具空殼一般,跌跌撞撞的,找不到方向。
任白延對于死亡其實并沒有一個很清晰的認知。
父母死后,他將弟弟放在了貴族醫院,一心撲在別的地方,渴望力量,渴望變強,渴望有一天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
所以,他失去了第一次了解它的機會。
但原來在這之后的點點滴滴,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東西。
任白延來到了白家,來到了冬歉的房間。
因為任白延的地位和他這些年給白家的好處,白家就像是他的家一樣,他可以在這里隨意進出。
有幾個仆人正在將冬歉的東西往外面搬,任白延看見之后,瞳孔收縮。
“你們在做什么”
任白延的眼中閃著冰冷的藍光,那是他在動用精神力的表現。
巨大的壓迫感席卷在每個人的身上,連神經都麻痹刺痛,心臟仿佛要破裂開來,痛苦萬分。
他們紛紛惶恐地跪在地上“任公爵,夫人交代了,人死不能復生,這種東西放在這里不吉利。”
“不吉利”
任白延冷冷笑道“你們再好好跟我說一遍,什么東西不吉利”
仆人們低下頭來,渾身發抖,不敢說話。
他們早該知道,冬歉是任白延不能觸犯的禁忌。
但既然這么重要,當初為什么又要推他下火坑,為什么又要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
他們心里有想法,卻不敢說出來,生怕觸怒到眼前這位大人。
他們只敢哆哆嗦嗦道“公爵,節哀。”
節哀
任白延的手指緩緩攥緊。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一遍一遍地提醒他,冬歉已經死了。
他冷聲道“給我滾。”
他們不敢再耽擱,慌忙起身走了,生怕走慢一步,火就會燒到自己身上。
世界安靜了。
任白延愛惜地撿起冬歉被丟在外面的東西,用手指輕輕拂去了上面的灰塵。
那是冬歉最愛看的地理手冊。
他垂下眼眸,語氣很輕很溫柔,“別擔心,我幫你撿回來了。”
“我幫你把它們放回原位好不好。”
他一樣一樣地拾起了被丟在外面的東西,被弄折的書頁就被他細心捋好。
“這一本應該在這里。”
“另一本應該在這里。”
他下意識回頭去問“小歉,位置放對了嗎”
身后空無一人。
心臟在那一刻
突然停跳了一瞬,胸口窒悶,巨大的空虛感將他淹沒。
他低頭苦笑一聲,整個人忽然變得那樣無力。
他坐在冬歉的床上,輕輕撫摸,上面已經沒有了他身體的余溫。
這里沒有人打掃,已經積下了薄薄一層灰。
冬歉離開之后,這里就沒有任何人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