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樹葉落在了池水中,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被謝清楓的眼神嚇到,冬歉神經緊繃地問道“師尊您怎么了”
短短一瞬間,謝清楓又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神情與先前一般無二,仿佛剛剛那洞穿內心的感覺只是他的錯覺。
“當真沒事”,冬歉觀察著他的眼睛,伸手試圖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生怕他忽然就看見了。
好在,他的眼神還是和往常一樣,一潭死水。
謝清楓默了默,只是將衣服還給他,隨即淡然地轉過身去,神色如常道“我先離開了。”
冬歉愣了愣,回了聲“好”,懵懵地接過了自己的衣服。
謝清楓果真上去了。
他的衣服已經有些濕漉漉的了,但是他好像毫不在意,任由自己衣角的水滴在地面上。
他那張清心寡欲的臉也一如既往。
冬歉一時之間也把握不準自己剛剛做的事情有沒有效果。
大抵是沒有的。
他萬萬想不到,謝清楓居然是一個這么難以動心的人。
以后或許要嘗試用更猛的餌才有效果。
但是他不知道,當謝清楓轉過身來的那一剎那,便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情緒。
他那深入骨髓的,濃烈地近乎有些病態的思念和愛意終于泄露了出來。
他告訴自己,不能讓他知道。
那會嚇到他的。
謝清楓很清楚,冬歉故意要裝成江守月留在他身邊,就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認出他來。
倘若讓他知道自己能看見了,他一定就不會再愿意陪在自己身邊了。
忍住
他得把心思藏好,不能讓他發現。
謝清楓手心里沁了汗水,生怕剛剛那一瞬間不自然的表現是不是讓冬歉看出來了什么端倪。
他既開心又忐忑,這種莽撞的情緒讓他頭一次這么冒失。
可自從出生一來,他頭一遭體會到這種矛盾又復雜的感情。
心里某個被烈火燃燒殆盡的地方重新煥發出了新的希望。
僅僅只是一瞬間,謝清楓就重新生起了活下去的念頭。
他連指尖都在發顫,又克制地讓自己健步如飛,不讓身后的人察覺有什么異常。
原本,他想著找到鳳煜報完仇之后,就同他陪葬的。
可他的阿歉還活著,還活著
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精力思考,腦子里反反復復地想著這一句話。
他舍不得死了。
而當天晚上,剛剛經歷了死灰復燃的謝清楓又頭一遭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白天的時候,他在地上鋪了草席,本意是想同那個不知來路的人分床睡。
冬歉似乎也知道他的用意,此時此刻已經站在房間里,笑吟吟地對謝清
楓道“師尊,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讓我睡地上吧。”
謝清楓太陽穴一痛,忽然懷疑自己白天折騰這么多事情是為了什么。
現在將這礙眼的草席丟掉還來得及嗎
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冬歉,其實他每次找自己睡覺的時候,自己是很歡喜的。
謝清楓一直有失眠的毛病,或許與早年那段坎坷不平的經歷有關,總是會輕易地被各種風吹草動驚醒,但是只要冬歉在的話,不知為何,他就能安心地睡一個好覺。
冬歉睡著的時候就會無意識地將身邊的人抱在懷里,這一點,他明明是知道的。
只是,既然知道,為什么沒能早點發現這些天來陪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就是他呢
很久以前,當冬歉一大早發現自己在睡夢中一個勁地往謝清楓懷里鉆的時候,急急忙忙地起身道歉。
那個時候,自己不知為何,特意對冬歉交代了一句“以后,不要隨便同旁人一起睡覺。”
冬歉還懵懵懂懂地問他為什么。
謝清楓當時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他入睡的時候會主動投懷送抱,很容易被人誤會。
而他這樣漂亮的人,倘若對有心之人投懷送抱,很容易招來麻煩。
可當時的他沒有辦法對他解釋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