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貴為一國之君,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會有一個人的存在對自己而言不可或缺。
他紅著眼睛,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緊。
冬歉因為窒息,臉色變得蒼白,可他仍舊秉持著“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思想,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只是緩緩闔上眼簾,手指蜷了蜷。
可就在這時,窗外忽然雷聲大作,狂風席卷著驟雨重重地拍打在窗子上,不遠處的樹枝被連根折斷,倒在地上發出了一道悶響。
寒風透過窗子吹了進來,供奉著佛像的蠟燭頃刻間全部熄滅。
那一刻,厲寅臉色突變,瞳孔收縮,仿佛提防著什么一般,驀地松開了手。
“厲寅迷信鬼神之說”
三年前,冬歉還在師蘭渡身旁當徒弟的時候,曾問過這樣的問題。
師蘭渡那時平靜地同他下棋,明明沒有任何進攻之勢,卻讓冬歉的棋路走得無比吃力。
冬歉一邊執棋一邊問“可這同我們要做的事情有什么關系”
師蘭渡沒有明說,只是用那雙蒼老的手點了點太陽穴“冬歉,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信息是沒有用的,至于它們在什么時候會發揮什么作用,什么時候會成為至勝的關鍵,你要多想。”
那個時候,冬歉對這句話并沒有很深的理解。
但是自從他入宮之后,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和事,他發現任何一個人過往的人生經歷和性格都會左右他的所思所想。
他終于認識到,當他能站在敵人的角度上思考問題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占領的先棋。
就像師蘭渡,他了解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以在棋盤之上,每當自己進攻的時候,他都像是能提前預知一般,在最關鍵的地方做好下一步的防守。
留下的,只有死路。
太后常年吃齋念佛,厲寅年幼時跟在她身旁耳濡目染,念了不少經,也明白了什么是因果報應,什么是孽,什么是緣。
再加上太后當年死的蹊蹺,沒有人能查出原因,仵作解剖尸體也沒有查出任何的異樣。
值得一提的是,太后進貢上香時用的念珠在她的尸體旁七零八落,她終日對著誦讀念經的佛像也無端消失。
最后宮中人人傳言為鬼神作祟,草草結案。
也正因為如此,厲寅對于鬼神之說的迷信也越來越深刻。
他成為一國之君,一路上手中沾染了太多無辜的血,也正因為如此,他最重視的就是祭祀大典,在祭祀的前十日焚香沐浴,大赦天下,仿佛這樣就能洗干凈他手上的臟。
但那怎么可能呢
借助這個信息,冬歉早早就在太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
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厲寅身上中的毒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就算被發現也無藥可解。
太醫給厲寅施針失敗時,厲寅迷迷糊糊地聽到他們討論“沒有中
毒征兆,沒有蠱,脈象平穩查不出任何病癥,莫非真是上天的旨意”
就這樣,不斷地給他心理暗示。
周十六曾經問過冬歉,他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可能性嗎
冬歉當時從容應答道“會。”
沒有毒,沒有蠱,沒有病癥,自己的身份又做的很干凈,對厲寅沒有任何的殺人動機,甚至因為被厲北沉強迫,反倒要尋求他的庇護才更有可能性。
更何況,對厲寅來說,目前看來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他沒有別的藥。
他也別無選擇。
事實也正如冬歉所料。
不過事情的發展竟遠遠比冬歉想象的還要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