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他親吻了昏耀垂在地上的尾。
然而疲憊、重傷與身上的重量,令曾經的圣君再也無法重新直起脊背,只能以一個極盡卑微屈辱的姿勢俯在“新主人”面前。
“聽說,入深淵之前,你的臣民任你在神殿前跪念了三日三夜的懺罪文。”昏耀盯著他,緩緩道,“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蘭繆爾冷汗淋漓地喘了許久,才勉強出聲應答“是。”
他佝僂的身形搖搖欲墜,臉色越來越慘白,似乎隨時都會脫力暈過去。
有個老者的聲音發出譏笑“圣君入深淵,竟然是為了這樣一群忘恩負義的老鼠。”
又有個高傲的女孩嗓音嘲諷道“誰叫神殿聲稱光明神的庇護無往不勝,可是圣君卻敗給了魔王呢哈,那些人類都說,一定是他不夠虔誠,不夠潔凈”
蘭繆爾垂眼不答。
忽然,他面前陰影一晃。昏耀在他面前蹲下,從腰間拔出一柄小巧的金色匕首,又抬起他的臉,問“認得嗎”
“什么”蘭繆爾遲鈍地眨著眼,他嗅到了魔王身上的血腥味,但他的視野斑駁不清,陣陣發黑。
他模模糊糊地說“抱歉,我看不清了”
“那就猜猜。”昏耀道。
蘭繆爾沉默了須臾“是那枝箭嗎。”
“你很聰明。”
昏耀站了起來“我以魔息重淬了那枝箭,現在它變成了一把匕首。蘭繆爾,這七年,我從不敢有一刻忘記你,和你賜予我的一切。”
蘭繆爾已經沒有力氣給出什么反應了。昏耀抽開手掌,他的頭部就安靜地垂下來,眼眸漸漸渙散。
“是嗎我也,”可他竟微弱地笑了一下,自嘲似的輕輕說,“從不敢忘記你。”
他說完,就好像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閉上眼不再有動靜了。但俘虜不被允許在審問的過程中昏迷,一個魔族士兵上前,用力攥緊了蘭繆爾頸上的鎖鏈。
附魔的符文發揮了效果,蘭繆爾繃直了脊背,凄楚地叫了一聲。但僅僅幾息之后,隨著符文效果減淡,他卻抽搐著吐出兩口污血,再次昏了過去。
那樣的痛楚,竟然連刺激片刻的清醒都不能夠。昏耀皺眉“怎么回事”
旁邊,一位老魔族搖頭晃腦,是剛才譏笑的老者“人族不耐受深淵的瘴氣,吾王。”
“何況這可憐的家伙帶著重傷,又跪了三天就這副鬼樣子來到深淵,算算吊著的那口氣也該咽啦。”
“他沒那么容易死。”昏耀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蜜金匕首,“多古,讓我的奴隸保持清醒。”
“如吾王所愿,我給他施了詛咒,足夠他保持整夜的清醒。”
“至于明天早上會不會精神失常變成傻子,那可就不好說嘍。”
片刻后,老巫醫結束了施咒,恭敬地退在一旁。蘭繆爾已經醒了,正蜷縮在地上發抖,他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臂,極力克制著不要慘叫出聲。
昏耀眼底陰鷙,篝火將其覆蓋著鱗片的臉龐映照得分外剛硬。他抓著蘭繆爾的鎖鏈,將其提起來,蜜金匕首就抵在人類的心口下一寸的地方。
那里正流動著磅礴的法力,當這份力量全數釋放出來,足以與魔王的魔息相抗衡。
“今夜過后,圣君。”昏耀說。
“你就再也拉不開弓,握不住矛了。”
周圍的魔族怪異而興奮地叫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