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比預測中最早的日子提前了足足大半個月。
祭司能夠推算節氣,卻無法預測因魔王誕生而導致的氣候急變。寒流來得措手不及,對魔族來說,這注定是一個難熬的冬天。
不多久,王庭傳信兵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來到了結界崖上。少王與大祭司在信里請王盡快回去。
木屋里,昏耀緊緊攥著信件,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傳信兵也不敢催,焦急地擦著額頭上的汗,夾著尾巴等在門邊。
蘭繆爾低聲勸道“吾王回去吧。王庭現在肯定已經大亂了,若非如此,也不會專程派信使來請。
昏耀神色復雜,側過臉看他你呢
蘭繆爾“我已經走不動了。”
昏耀沉默了。他知道以蘭繆爾現在的病情,確實無法再隨他來回奔波,但把蘭繆爾獨自放在結界崖上,他更不放心。
昏耀將信件收起,對門口那個傳信兵說你留在這里,照顧好他。
傳信兵連忙說是
于是魔王站起身往外走去。推開木門,寒風夾著幾枚雪花撲面而來。他回頭看著蘭繆爾“在這里等我回來,很快就回來。”蘭繆爾“路上當心。”
昏耀往前走了一步,踏入這場初雪里。忽然熟悉的聲音從后面叫他吾王。
魔王立刻回頭。只見蘭繆爾坐在床上,面頰像窗邊逐漸積起來的碎雪那樣白。“我想要我的豎琴,”人類溫聲說,“您回來的時候記得為我取來吧,好嗎”
就這樣,魔王騎著駿馬離開了。他走得很急,因為這樣就能盡快回來。
小木屋里,那名傳信兵正兢兢業業地將火石爐燒亮。大人,您還冷嗎有一點點。“噢那現在呢”
蘭繆爾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傳信兵。
那是個四肢壯實的魔族少年,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當他意識到蘭繆爾大人的視線,黝黑的臉龐泛起了紅暈。于是飛快埋下腦袋,更賣力地燒火。
魔族恨了人族兩百年,可讓一個魔族孩子重新相信一個人
類竟然只要七年。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啊。
蘭繆爾扶著床頭起身,順便從抽屜中拿走了一樣東西。他的足趾踩在地板上發出咯吱的細響。少年驚愕地回頭“大人,您需要什么”
“一匹角馬。”
蘭繆爾想了想,說“你是騎馬來到這里的,對不對請借給我那匹角馬。”
幾秒的沉寂后,叮當。撥弄火石爐的鐵棍從少年的手里掉落。
他愕然道“您您是說”
蘭繆爾扶著沿途的東西,往木門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兩步。
“蘭繆爾大人”
傳信兵慌忙攔住他,您想要去哪里蘭繆爾聽說古雷隆的部落里誕生了新的魔王,我很憂心,需要去看看。
他不善于撒謊,所以常說真話。但顯然,這樣的真話把少年嚇呆了。
可是,但是,少年語無倫次,雙手在半空中一通亂比劃,我的意思是說,吾王蘭繆爾他不知道。
如果實在不能說真話,就用緘默來回避,或者采取別的辦法。
譬如此刻,年輕人類將手掌放在魔族孩子的肩膀上,平靜道“對不起,我必須前去。”如果你阻攔我,我只能以武力制服你。但以我現在的身體,一旦動用魔息很快就會死亡。因此我希望你不要攔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