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隔間門“啪”一聲,被人拍在墻上。
一頭鳥窩,襯衣領子大敞,睡眼朦朧的男生,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沈懸向后靠,把拖把桿頂到墻上。
他看見了一雙漂亮眼睛,眼仁比一般人大,黑沉沉的,沒有一絲雜質,垂眼看人時很誘惑。
男生個子本來就高,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更顯壓力。
他皮膚是發亮的小麥色,露出的胳膊,骨骼關節有力,覆蓋薄薄一層肌肉,像一只狡猾的獵豹。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后,終于有人出聲。
“喲,耀、耀哥怎么在這呢”
“耀、耀耀哥好。”
“耀哥也、也來尿尿啊。”
“是啊,您親自來尿啊”
蔣耀雙手插在褲兜里,眼珠向下一滑,對著孝子賢孫,有氣無力吐出一個字“滾。”
小混球兒們,拔腿就跑,快得好似躥稀。
沈懸不認識他,保持著警覺,捏緊藏在身后的拖把桿,隨時準備給對方開個血瓢。
“你背后藏著什么”蔣耀突然躬身,與他四目相對。
沈懸被嚇一跳,反射性抽肩,手松開,拖把桿驟然落地,帶著刺茬的一端,倒在蔣耀面前。
“好家伙”蔣耀皺眉,好狠心的小白兔,吃肉長大的吧
沈懸露餡,眼睛繃得老大,一時間忘記跑路。
蔣耀盯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好看,想摸一摸“咦,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我啊”
“你有病”沈懸撿起離家出走的反射弧,撂下句話,轉身跑出衛生間。
蔣耀在后面,追了兩步“欸,沈懸你記著,我叫蔣耀,容許你叫我阿耀”
從那以后,蔣耀就像一只,開屏的禿毛孔雀,有事沒事,下課放學,圍著沈懸“沈懸,上課啊沈懸,放學啊沈懸,尿尿啊”
沈懸煩不勝
煩,但他這人耐性好,挺能忍,除非忍不住。
有天下課,蔣耀又來了。
沈懸正在改卷子,被他煩得火冒三丈,抓過書扔他臉上“你好煩人,能不能走開”
“欸,好嘞”蔣耀一點不生氣,滾得渾然天成。
教室里空氣凝結成水泥,所有人看沈懸,都像看著怪物。
蔣耀那是什么人,洪潮街史上第一混球兒,瘋起來比星期四的肯德基都瘋
再加上家里不黑不白的,誰都不敢得罪他。
這天放學,堵沈懸的幾個小混球,站在班級后門,鞠躬送他離去“懸哥,上學辛苦了”
沈懸“”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快放暑假了。
沈懸心里有個期盼,媽媽偶爾會看他功課,喜歡他出色的成績單。
說不定、說不定期末考試成績好,她就會回來看的。
抱定這種想法,臨近期末沈懸玩命復習,李飛光怎么勸都勸不住,經常夜深了,客廳的燈還亮著。
但等到考試,沈懸病倒了,高燒壓下去,低燒卻不肯退,好了很久的哮喘,也出來湊熱鬧。
李飛光背著他,西醫、中醫一起看,打針吃藥一塊來,好容易養回來一點點。
沈懸看起來柔弱,骨子里倔得要死,認定的東西,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棺材蓋板兒釘釘,都不肯掉眼淚
他咬牙參加期末考試,可想而知,考得一塌糊涂。
出分數那天,沈懸身體稍好,去學校領了成績單。
從未掉下前五的他,這回只有十二名。
沈懸躲在樓后,坐在陰涼處的水泥臺階上,望著藍綢子般的天空。
他想這就是命運吧,你不認不行。
突然,一張成績單從天而降,忽忽悠悠落入他懷里。
沈懸莫名其妙,撿起來一看,差點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