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寒學子們不再抱怨了,擠破了頭想入職。
都城居不易,尋一個包吃住的地方很不容易。何況這可是唐國公府的鋪子,有機會碰到貴人。說不定哪一日自己就被貴人看中,被招為家臣文吏了。
李玄霸確實存了用校對師傅這個職位招攬寒門遺漏人才的心思。不然他就讓唐國公府的家仆們來當校對師傅了。家仆們大多都是識字的,只需要給月俸,花的錢更少。
沒有印刷術的時代,寒門讀書極其困難,很難出現人才。他知道撿漏的可能性不大,不如按照史書上二哥下屬的名字挨個敲門。
但二哥的下屬是二哥的,李玄霸自己也需要人手。
李建成的下屬就盯著李建成嫡長子的地位,連二哥都看不上,自己更別想了。李玄霸想了想自己的性格,還是從寒門士子中尋找吧。
劉邦和朱元璋能從自家窮哥們中扒拉出一群開國元勛,可見先天條件雖然很重要,后天培養也不能忽視。自己又不是扒拉開國元勛,只是一個小小親王府的官吏而已,只要能識字,夠機靈,再觀察一下品行,還是能找到能用的人。
現在李玄霸就對面前這個校對師傅很滿意。
校對師傅叫顏真,字自實,與寫顏氏家訓的顏家沒有任何關系。
寒門士子不代表普通老百姓。顏真是官宦之后,祖父當過陳朝的縣令,父親在家耕讀,現在已經是正宗的寒門。
顏真也想走科舉的路。但大隋的科舉和察舉制差不多,沒有五品官的推薦,顏真連科舉的資格都沒有。
顏真心高氣傲,總覺得自己的才華不錯,一定能被貴人看中,于是湊了些盤纏來東都找機會。
李玄霸不記得史書中有顏真這個人。
或許他碰壁后灰溜溜回家了,或許他如愿以償當了個沒資格入史書的官吏
。
顏真的學識很一般,這是寒門士子的通病。但他腦袋很靈活,又放得下身段,是李玄霸招的校對師傅中難得能與印刷工坊的工匠們打成一片的人。
顏真與工匠們關系不錯,不是演出來給他人看的人設。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對身份地位十分看重,他們不會認為堂堂唐國公府的小郎君們居然喜歡這種離經叛道的人設。
李玄霸雖然現在是唐國公府的二郎君,但他的靈魂本質還是前世那個底層小市民,所以他對顏真感官不錯。
李玄霸在心中把顏真劃到自己名下后,便常與顏真討論經書,補足顏真的短板。
他從接觸中知道顏真雖是“寒門”,家父在家耕讀,但家母經商有道,其實不缺錢。顏真努力擠進印刷鋪子當校對師傅,是沖著高老師和宇文老師注解的儒經來的。
雖說可以購買印刷版,但顏真認為來當校對師傅,每日都會重復看很多遍儒經,不僅省錢,背誦效率也更高,還能與印刷工坊的匠人們談天說地,比自己一個人悶頭讀書有趣。
李玄霸問道“你對金錢斤斤計較,看來也是個經商的好苗子。若我讓你替我經商如何”
顏真笑道“能替二郎君做事,我就算發達了,經商也沒關系。反正我若沒出息,回家后也是要繼承母親衣缽,跟著母親經商的。”
李玄霸道“如果要出遠門,去外夷經商呢”
顏真笑得更開心了“去外夷經商,那就不是普通商人了。二郎君是要收我做家臣嗎”
李玄霸道“我還小,沒資格收家臣。不過你若是肯幫我,待我能收家臣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家臣了。”
聽到李玄霸肯定的話,顏真卻笑不出來了。
初次見面的時候,李玄霸顯得很沉默冷峻,不似孩童。但多見了幾次,顏真發覺李玄霸其實挺健談,偶爾也會開玩笑,所以和李玄霸說話時較為隨意。
但李玄霸畢竟年紀不大,他雖早聽聞唐國公府二郎君的才名,只以為李玄霸只是在讀書上是神童,沒想到李玄霸居然真的要招他為家臣。
顏真嚴肅道“若二郎君抬舉在下,在下愿為二郎君效犬馬之勞。只是二郎君不再考慮嗎以二郎君的地位,長大后選家境較差的世家子弟為家臣文吏也輕而易舉。”
李玄霸道“我用人不看家世,只看眼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