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懂不懂的時候,就像老師上課講題最后總結性提問,如果底下有同學說不懂,那老師就會耐著性子再講一遍,而司嘉也想以此來挽留孟懷菁,她說我不懂。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砸在地面積成水塘,孟懷菁只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嘉嘉乖,你以后就會懂了。”
說完,她拂開司嘉的手,從助理那里接過傘塞給司嘉,自己就這么淋著雨重新接起電話,繼續和那頭的人交談,再到開門,上車,留給司嘉一個背影。
車子揚長而去的時候司嘉身上那條白裙隨之被濺起的泥水徹底弄臟。
也是到那個時候,司嘉意識到,她被拋下了。
她變成了一個沒人管的小孩。
而從那天之后,她再也沒有穿過白裙。
但這還沒完,遠遠沒完。
陳遲頌就著拉她手腕的力,朝她走,“那你還記不記得,初三自主招生考試,一中考點第7考場。”
記憶又因為這一句話而繼續倒帶,司嘉皺了皺眉,想起有別于大雨滂沱的灰蒙景象,她作為年級里的佼佼者去參加自招的那天,晴空萬里。
“當時我就坐在你旁邊,你給過我一支筆。”陳遲頌說。
風卷著滿地枯黃的落葉,同時卷著司嘉的思緒。
她好像有點想起來了。
那天臨近考試,教室里斷斷續續地來人,大家來自不同學校,可為了緩解考前那點緊張,搭話的搭話,聊天的聊天。
只有她旁邊坐著的男生,應該到的很早,一件黑色連帽衛衣,正趴在桌上睡覺。腿屈在課桌下,背伏著,肩線在一眾剛發育的同齡人里算寬闊的了,后頸棘突明顯,窗邊的陽光照著,搭在課桌上的一截手腕骨骼清晰。
哪怕沒有看到正臉,司嘉覺得他也應該是個氣質帥哥。
直到時鐘走到八點五十,離開考還有十分鐘,前門有女生進來,過道狹窄,她一時心急找自己座位,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那男生的桌子,弄出不算輕的動靜,讓教室里倏地屏息了下,齊刷刷地看過來,那男生跟著驚醒,眉眼倦怠地抬頭,輕嘖一聲,但幾乎是下意識地微扶了肇事者一把,啞著聲讓她小心一點。
女生道完歉走了,那男生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頸坐起來。
司嘉終于看清了他的長相。
不是網上那種“去頭可食用”的蝦系帥哥,他那張臉是加分項,是身邊向來不缺帥哥的她也會多看兩眼的存在。
但也僅僅是多看兩眼。
而就在司嘉想要收視線的時候,余光瞥到在這場小風波里唯一的“受害者”,那男生隨手放在桌邊的黑色水筆。
因為撞擊而不幸滾到地上。
男生也察覺了,他彎腰去撿,卻發現墨水因為筆尖著地變得不流暢了。
那時離開考還有五分鐘,男生伸手摸了摸口袋,但估計是就帶了一支筆,小幅度地皺眉,又坐了兩秒,似乎在思考現在跑出去買支筆的可能。
而回憶到了此時此刻,司嘉開始清楚地記起,那天比男生先跨出座位的,是她遞過去的筆。
說實話司嘉早就忘了當時的心路歷程,姑且算作考試前的行善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