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遲頌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的狼狽。
他垂下手,轉身,一步一步朝著司嘉的反方向離開,耳邊的熱鬧很快消失不見,他訂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北江,就像他悄無聲息地來,走的時候也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沒有人知道,他曾經來過。
也是那趟航班,在途徑阿納德爾上空,遇到了強氣流顛簸,他床頭柜里至今還留著那封寫了一半的遺書,也想過如果當時他真的出了事,司嘉會是什么反應。
還是根本早就忘了他這個人。
萬幸的是后來平安降落,陳軼平也從鬼門關被救了回來。
他就把臨走時拍的一張照片發給許之窈,問她司嘉旁邊那個男的是誰,許之窈有點意外,說你碰上他了啊,他聽她的語氣也就懂了,問你認識他是么。
許之窈就當面交代了點他不知道的事。
“那男的叫賀遇青,北江市第一人民醫院胸外科醫生,剛轉正,院里挺看好,喜歡司嘉也挺久,高三那陣就幫她輔導功課,盡心盡力的,人不錯,”說著她拉開啤酒罐的環,仰頭喝一半,才繼續“他現在應該還不是司嘉男朋友,但是陳遲頌,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相信我,他早晚會是。”
陳遲頌不置可否,把她手里的酒拿走,“我不想等會被蔣逢打一頓。”
“他沒那么暴力好不好,”許之窈嘖了聲,撇撇嘴,“再說喝這點死不了。”
“煙酒有害健康不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陳遲頌你怎么跟蔣逢一樣婆婆媽媽的啊。”
后來一段時間許之窈時不時給他發來一點司嘉的近況,知道她畢業直接進了斯科工作,知道sur老死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知道她公寓樓下有家面包店,她最喜歡里面的抹茶吐司。
他生意也越做越大,比之前更忙,出差沒少碰到乙方往他床上塞人的場面,年輕的,漂亮的比比皆是,也有那種特別青澀的,穿白裙,都不敢抬頭,他就沒趕人走,把訂的高級套房留給她,自己重新開了個標間。
這種職場潛規則,挺常見的,不是每個女孩兒都有選擇的權利。
他不確定司嘉會不會遇到,雖然按她的脾氣,應該沒人能逼她,但他還是希望她別遇上。
期間又飛了幾次溫哥華,但時間匆忙,只夠他遠遠地看她一眼,不適合認真談復合,可那一眼足以慰藉他連日的疲憊。
第五年的時候,他把公司名字正式改成了嘉頌。
沒人有異議,都說好,除了葛問蕊,她心知肚明其中意思,臉色挺難看,但他管不著。
而就這么到了前年,嘉頌集團已經在北江占盡一席之地,陳遲頌知道自己的勢力開始盤根錯節,也深知自己動了城西那幫老家伙的蛋糕,防過,可不曾想法治社會他們還如此猖狂,在醫院躺了近一個月,才撿回一條命,也因此有長達一年的時間草木皆兵,他留在國內,哪也沒去,他不能讓那群老畜生知道司嘉的存在。
他們的手段有多惡心,他比誰都清楚。
她是他唯一的軟肋。
他不可能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直到去年,成功把人全部送進牢里,所有一切塵埃落地,公司真正穩定下來,陳遲頌第一時間訂了去溫哥華的機票。
他想見司嘉,發了瘋的想。
落地是當地時間十八點。
他打車到斯科樓下,站在燈火通明的大廈前,抽了不知道第幾根煙,終于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出來,春末氣溫還是低,可她就穿一件針織衫,長發柔軟地披在頸后,拎著包的手腕上也還帶著那根紅繩,但比起從前,空出的間隙更大。
又瘦了。
身旁還有兩個同事,跟她笑著說完再見,陳遲頌剛想走過去,那兩個同事就轉身,迎面和他擦肩而過,話也隨著蕭瑟的晚風飄進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