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過一群形容整肅的人,無聲站到了沈映宵身邊。
沒多久便是幾大宗門的聯合大比,這一甲子的大比,輪到他們天行宗主辦。因此上至宗主峰主,下至精英弟子,只要有空,都被宗主招到這里議事。
恢宏的大殿,一群修士分立兩旁,中間空出一條長路,恍惚間竟有種凡人帝王上朝的感覺。
宗門大比這種麻煩事,若在往常,沈映宵定是集議的主角。
只因他所在的朗月峰,是天行宗主峰。而峰主凌塵專注修行,又性格清冷不擅交際,所以沈映宵為了給師尊分憂,主動接過了一應事宜。
師尊修為越是精進,在外名聲越響,宗中事務便來得越多。日積月累下來,沈映宵竟也不知不覺代表了天行宗的一方臉面。
是以如今,他的所作所為,才越發令宗主覺得顏面無存。
此次集議,沈映宵毫無疑議地又一次成了主角,只是位置卻和從前大有不同。
眾人站定,尚未說起宗門大比的事,宗主的目光已然直視過來,狹長的鷹眸逼視著這個師侄“還站在那里做什么上前來。”
沈映宵看了看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大殿中央,轉過身正對著他。
宗主見他半晌站著不動,神情更冷“最近你做了什么荒唐事,還用我說么跪下”
梅文鶴挑了一下眉,開口想說什么。
然而話未出口,沈映宵一整衣袍,竟真的很給面子地單膝跪下了,挺拔的身軀彎折,整個人看上去溫和又乖順。
大殿里,眾人一愣,一群人無聲對視。沈映宵的性子,他們多少有些了解,知道這位峰主首徒看上去溫和,可一旦犯起倔,脾氣卻比山門口那千年未腐的石金獸更硬。
可今日,宗主還沒說什么,他竟一言不發就服了軟
不對勁,事情定有古怪沈映宵究竟想干什么難不成他知道硬來不行,想來一出苦肉計
主座上,宗主沉默地捻了捻胡須,同樣沒想到事情會是這么個走向。
他原本還有不少話要訓斥,可如今才說一句沈映宵就跪了,剩下那些話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噎的人十分難受。
頓了頓,宗主才深吸一口氣,語帶薄怒地決定把話說完“辱沒宗門,目無師長,枉為我天行宗修士早知如此,當初宗門何必收下你,數百年的熏陶,難道就教出你這樣一個只會攀附他人的爐鼎”
這話說的極重。不過宗主向來不是什么好脾氣,此事眾人皆知。
而且幾年前,他們宗剛被傲天宗在一處秘境里狠狠下了面子,最后事態愈演愈烈,幾乎鬧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對修士來說,區區幾年如彈指一瞬。可就這一瞬,他們那位清風朗月的朗月峰首徒,竟然就要巴巴跑去給傲天宗的宗主當道侶簡直奇恥大辱,是把宗門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不知哪個小輩來了氣性,混在長輩身后道“沈師兄的仙靈之體已然修到元嬰,只要他愿意,便能在雙修時把修為悉數交給那位楚宗主。聽聞楚宗主已到合體后期,離飛升只差一線。可見沈師兄算賬算得分明與其冒著風險修煉渡劫,不如在床榻躺上一躺,等得道成仙的道侶帶自己”
這話說得粗鄙,宗主原本想等他說完,此時卻不得不沉聲怒道“慎言”
磅礴的靈氣以他為中心,轟然席卷。其中摻雜的怒火讓整個大殿的人收了聲音。
但沈映宵看得分明,宗主的怒火并不是朝著剛才說話那人去的,而是全朝著自己壓了過來。
沈映宵頂著讓人脊背酸軟的壓力,直身抬眸,目光越過寬廣的大殿,與主位上那人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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