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嵌著護身陣紋的白色外衫,被隨手放在一旁。然后火靈分身往床榻內側坐了坐,抱過沈映宵放到身前,讓他倚住自己,從后扣住了他的肩膀。
沈映宵滿目疑惑。這種完全受制于人的處境,讓他本能感到不安。他只能直勾勾看著站在床上戚懷風,想問他究竟要做什么。
身后的火靈分身側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望向戚懷風的視線被隔斷,視野黑了下來。
耳邊只剩劍靈的聲音,不知為何,這把劍近來聯想能力十分豐富,它幽幽道“你看這副架勢,像不像屠宰前先給牲畜戴上眼罩”
沈映宵“”
他撲騰得頓時更賣力了。
可惜這點微弱的反抗,完全無濟于事,火靈分身從背后扣著他,讓他無法挪動,想問也發不出聲。一片死寂,只聽到密室中響起“錚”一聲輕鳴戚懷風拔劍出鞘,劍尖抬起,緩緩抵住他心口。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觸覺反倒因此變得更加敏銳。
沈映宵感覺到一抹冰涼劍意停在他心臟前。下一瞬,他便聽到了自己驟然劇烈的心跳聲。
“我先前讓他一劍捅死我,只是客套一下。”沈映宵語氣干澀,帶著一絲苦中作樂的意味,“可他怎么真的要捅”
劍靈也慌得轉圈圈“你問我我問誰啊,不過他氣息和神智都很正常,體內也并無濁氣,沒有走火入魔或許他只是單純地突然想捅你一劍”
沈映宵“”
他感覺得到,此時戚懷風的劍上并未纏繞火焰。若只是這么樸實無華地捅上一劍,他一個元嬰期修士,死掉的概率不高。
可明知如此,
一種他本以為早該遺忘的恐懼,卻忽然潮水般泛起,漸漸沒頂,將他拖回到一場久遠的噩夢當中。
沈映宵臉上漸漸失了血色。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然用力一掙,如同落入絕境的困獸。火靈分身不知在走什么神,竟一下沒抓穩人,沈映宵身軀一晃,心口皮膚被劍尖擦破,血瞬間涌出一片。
那把劍極其鋒利。刺目的鮮紅在白衣上暈開,戚懷風持劍的手一顫,本能將劍收回兩寸。
床榻上,火靈分身側過頭,蹙眉看著身前的人。
剛才那一掙之后,沈映宵就像是徹底脫了力。此時這個師兄被他蒙著眼睛,后頸靠在他肩上,漆黑長發散了他一身,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安靜。
可離得這么近,火靈分身其實能聽到沈映宵那劇烈又紊亂的心跳,也能感覺到自己掌心,他的眼睫在不住顫抖他渾身都是難以遮掩的恐懼。
戚懷風的本體離得稍遠,并未察覺。他還在望著沈映宵心口。
凝視許久,他想起自己的計劃,緩緩將剛才移開的劍挪了回去。
正想一鼓作氣,利落刺下,可這時,一只手忽然捏住了劍尖。
“換個地方。”
火靈分身攔下他的劍,低聲說,“心頭血未必是指心尖血。”
戚懷風緊繃的身體無聲松懈了一點,收手撤劍“可若取錯了血,那顆藥廢了”
火靈分身“那便廢了,再想別的辦法。”
自己跟自己商量,總是更容易達成共識。
兩個戚懷風對視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火靈分身依舊遮著沈映宵的眼睛,同時輕輕一扳他的腦袋,讓這個一動不動的師兄仰起頭,露出修長的脖頸。
戚懷風穩了穩手,提劍在沈映宵頸側一劃。血液噴濺而出,他收劍上前,湊近飲下一口。
之后他抬指一抹,預先涂在指尖的藥膏將傷口蓋住。藥效隨著靈力擴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見不再流血了,戚懷風這才重新直起身。他取出一枚龍眼大小的雪白藥丸,丟入口中,隨著剛才的血一起咽下。
下一瞬,他的骨骼爆出一陣低響,整個人像是融化了一層,身形緩緩變得單薄,五官也稍有改變他竟是變成了沈映宵的樣子。
梅文鶴臨走前塞給他的那一枚“啞藥”,當然不是真的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