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撣了撣旗袍,“哀家知道了。這什么出身,哀家不是很看重,一個個的都是一品、二品朝廷重臣家的女兒、姐妹。不過,這鰲拜竟也會將女兒送進來做伴讀,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這,又是在給咱們祖孫出難題啊”
說罷,太皇太后看向了坐在一旁半晌沒有作聲的玄燁,她知道皇帝近年來與鰲拜關系勢同水火,提到鰲拜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只因主弱臣強,實力尚有懸殊,才一再忍讓。如今他還要將女兒安插到這皇宮里來,心思也由此可見。
“玄燁,你說呢”皇太后見他面上并無半分笑容,眉宇間門凝重,似有不悅,以為他是不愿意,又要同鰲拜置氣,于是便同明珠說道“明珠啊,你先回去吧。”
“微臣告退。”
待明珠出去后,太皇太后才勸慰起玄燁來,“哀家瞧你不做聲,可是對鰲拜送女兒進宮做伴讀的事情介懷依哀家看,這鰲拜恐是眼見索尼不在了,皇后赫舍里氏又久沒有子嗣,所以動了送自己人進宮的心思。不過,他既已上報內務府,女兒也符合伴讀的要求,若沒個合適的理由打發,就這么下了鰲拜的面子,恐又會鬧出一番風波。你覺得呢”
玄燁沒有反對,而是同太皇太后笑道“皇祖母,這不過是選區區郡主伴讀,又不是選妃嬪,鰲拜這心思恐怕是動錯了吧。您也記岔了吧”
太皇太后旋即反應過來,祖孫倆心照不宣,皆搖搖頭笑了起來。“是哀家老糊涂了是啊,這本就是選伴讀,又不是選秀女。他若愿意送進來,賣他個面子安撫一下又如何而且人又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掀不起多大浪來。若那丫頭同她阿瑪一樣,不是個省事的,那也好辦。哀家可做主,將她賜婚給裕親王福全做福晉”
“萬萬不可”
太皇太后驚詫,皇上竟會反應如此之大。
玄燁似也意識到有幾分失態,站起身來向太皇太后失禮賠罪,“皇祖母總讓孫兒喜怒不形于色,要隱忍克制,但孫兒還是稚嫩了,尚需要費心思去琢磨。朕也是被那鰲拜氣糊涂了。您方才說,想將他女兒賜婚裕親王,朕認為不妥。”
他緩緩起身抬頭,定了定神,堅定道“鰲拜一黨已是秋后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若此女嫁給裕親王,那便和鰲拜做了姻親,焉知兄弟是否睨墻”
太皇太后神色微動,看向孫子的眼眸中水光盈盈,驚詫之余更加心酸,那個白玉無暇的孩子,終究還是漸漸長大了,有主見,有多疑,有帝王之血的冷酷。
玄燁以前絕不會忌憚福全,不過想來也是,畢竟鰲拜權勢滔天,誰有了他做助力都如虎添翼。
“朕也怕,有朝一日除掉鰲拜的時候,會因此傷了裕親王福晉的心,那也等于是傷了福全的心。所以寧愿開始就不要賜這個婚。”
“哀家也只是這么一說。既然如此,那便暫且順了鰲拜的心意,讓她女兒進宮來。哀家多加留意便是。”
門外顧問行恭敬通傳道“皇上、太皇太后,鑾儀衛指揮使葉克蘇大人求見。”
太皇太后站起身來,“你忙你的吧”
玄燁跪在地上道“孫兒恭送皇祖母。”起身時,才發覺那扳指上已都是手心的汗。他張開手掌,自言自語道“真是的,怎么會突然出這么多汗”
不過似乎心情暢快了很多,像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布木布泰從乾清宮中出來,與葉克蘇走了個對面。“你就是佟國維家那孩子”
“奴才佟佳葉克蘇參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金安。”
布木布泰右手提了提那龍紋拐杖,從葉克蘇身邊走過,難得不悅地嘀咕了一句,“一個兩個都不成家生子,真是有悖祖宗”
葉克蘇聽得一頭霧水,心里道我今兒是招誰惹誰了
顧問行微笑著,忙對他道“葉克蘇大人,您請吧皇上等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