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明初那會,阿拉伯數字并不流行,記賬用的還是一、二、三
常樂看得眼花繚亂,趁著賬本還不算厚,趕緊給改了簡單的1,2,3
明媚的春日,燦爛的暖陽,擺在窗邊的書桌前突降下片陰影,常樂下意識擋住賬冊,再抬起眸,“世子”
朱標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進了她的書房,正擎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尚帶嬰兒肥的圓臉,怎么做出的這表情。
常樂欲蓋彌彰般合起賬冊,隨后起身行禮,“見過世子。”
朱標略抬了抬手,“樂兒,不必多禮。”
他很自來熟的坐到了書桌對面,點了點被常樂合起的賬冊,“那是”
常樂“福樂酒樓的賬冊。”
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剛才是她自個驚弓之鳥了。
朱標挑了挑眉,倒也沒有多問,想來吳王世子家大業大,還沒把個酒樓放在眼底。
福樂酒樓緊挨秦淮河,自常樂的書房往外,是鱗次櫛比排列在河面的各式畫舫。
朱標的視線掠過波光粼粼的河面,似悵惘道,“那晚,幸而有樂兒在第一時間制住了邵佐”
他指的是兩人被邵榮俘虜,差點被帶離應天府的那晚。
那晚險象環生,兩人也算共同經歷了生死,可他此時提起,真的只是單純的感懷回憶么
常樂垂眸沏了杯檸檬薄荷水遞過去,“那時全賴世子足智多謀,與逆賊周旋,爭取了時間。”
她這會兒,全無那夜的果斷、勇敢,與養在深閨,遇事光會掉眼淚的千金小姐沒有任何區別。
朱標深深看眼她,常樂始終半垂著眸光,仿佛羞于與他對視。
半晌,朱標似乎是輕笑了聲,道,“樂兒為何要常叔叔讀兵書,卻要藍玉讀四書五經”
他這一問,常樂心中更為警惕,朱標今兒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到底是想問什么
又或者是,他想逼她承認什么
常樂思索片刻,道,“樂兒以為兵書是每個將領都該研讀之物,四書五經更該是每個人都該研學之經,是故,爹爹和舅舅既要讀兵書,也要讀四書五經。”
朱標突然笑了,頃刻間又搖了搖頭。
常樂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她自覺那樣的解釋天衣無縫,不明白有何可笑之處。
朱標轉瞬又斂沒了笑意,轉而肅容道,“我接了籌辦國子學的差事。”
常樂愕然抬眸,她是真的驚到了。
朱標與她同歲,是實實在在的孩子,竟就開始干活了
朱元璋還有沒有點人性
雇傭童工是犯法的
朱標自袖兜里掏出疊紙,“此乃我對國子學的初步想法。”
常樂看看遞到面前墨跡滿滿的紙,再看看他嚴肅認真的小圓臉,沒太敢接,“世子,您知道有句話叫后宮不得干政么”
朱元璋是很在意這事兒的。
史書記載,他在洪武元年正月初四登基,于次月二十九日迫不及待詔儒臣修訂女規條,嚴禁后妃干預政治。
也不知道他是在針對誰,馬皇后
可不是都說他與馬皇后伉儷情深,馬皇后是唯一能束縛他的劍鞘么
可要不是馬皇后,他又是在防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