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屹立,滿臉正氣的鄭國公,還有被鄭國公丟在地,軟軟趴伏,雙腿瑟瑟發抖的左丞相。
朱元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腦子里緩緩劃過一排問號。
朱標嘴角的笑意是壓都壓不住,他早想揍胡惟庸了,岳父大人干得好
常遇春單膝跪地行禮,扯著嗓子嚎啕,“皇上,胡相無故砍殺我家車夫,您一定要為臣做主啊”
他剛剛還滿臉的冷肅剛毅,這會眼淚鼻涕混雜。
朱元璋看著曾縱橫沙場的猛將,兼自家皇太孫的外祖父,內心復雜
常遇春那一嗓子嚎的,胡惟庸從倒掛于馬背的驚嚇中回過神,同樣立馬喊冤,“皇上,臣的兒子死于那車夫之手,臣一時激憤難忍。”
常遇春滿臉驚愕與受傷,“胡相,你怎么能血口噴人”
“我家馬車好好停在路邊,明明是你那沒用的兒子非要沖過來。”
胡惟庸咬緊牙關,才堪堪忍住到嘴邊的怒罵,沖過來就沖過來,為什么非要強調“沒用”二字
他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狠色,斥責道,“我兒子怎么可能主動送死,定是你家馬車受驚胡亂傷人”
常遇春“”
他驚呆了,文人竟能顛倒黑白,無恥至此。
胡惟庸乘勝追擊,“皇上,那是臣最最乖巧孝順的兒子”
朱元璋很冷靜,他瞥眼自家單純的猛將,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再看著自己親手提拔的左丞相,道,“既然你們兩人各執一詞,那只能傳當時在場之人進宮回話了。”
單純猛將常遇春嘴角咧到耳后根,連連點頭。
胡惟庸皺了皺眉,腦瓜子飛速轉動,思考應對之策。
帝王諭令,御林軍立即領命出發,可先一步入宮的是御史中丞涂節,胡惟庸的親信。
胡惟庸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雖然不知道涂節干什么來了,但肯定是對己方有利。
畢竟他多年來拉幫結派,招兵買馬,哪哪都有涂節在旁相助。
涂節跪地叩首,義正言辭,“皇上,左丞相胡惟庸欲反。”
正美滋滋的胡惟庸豁然抬眸,眼珠子瞪得又圓又大。
涂節看也不看昔日好友,他自袖兜里掏出本奏折,“胡惟庸威逼利誘吉安侯陸仲亨、平涼侯費聚,要他們利用職務之便在外收集兵馬。”
乾清宮安靜了瞬,朱元璋都怔楞半晌。
雖則是他欲擒故縱布得局,但狗咬狗是怎么回事
片刻,朱元璋勃然大怒,“胡惟庸,好你個胡惟庸,朕予以你重任,你竟恩將仇報”
胡惟庸一個啰嗦,“冤枉,微臣冤枉。”
他連滾帶爬膝行至朱元璋腳邊,“微臣忠心耿耿,以老相國為榜樣,一心只想著追隨于您。”
朱元璋一腳踢開他,“還敢攀扯韓國公,來人,拖出去砍了,全部砍了”
朱標趕緊往前一步,“爹,先把人捉拿歸案,交由三司會審。”
明朝有大明律,當按律行事,也別漏了犯事之人的同伙。
朱元璋經由兒子提醒,仿佛醒過神來,“來人,全部壓入天牢。”
御林軍呼啦啦進殿,飛速清場。
常遇春驚呆了,怎么還能扯出胡惟庸謀反呢
不是,胡惟庸竟敢謀反
難怪有難么蠢的兒子。
朱元璋看眼憨頭憨腦的皇太孫外祖父,搖搖頭,“遇春也先回去吧。”
常遇春愣愣的,“微臣告退。”
乾清宮終于只剩父子兩人,朱元璋捋著胡須,感嘆,“可惜,太可惜了。”
原本,他多年布局,是要藉由胡惟庸之事廢除丞相制。
朱標親手給老爹奉上盞茶,“皇權集中與否的重點在于皇帝的能力,丞相就是一替我們朱家辦差的人,您老想著廢除丞相制,還不如多想想怎么培養兒孫。”
朱元璋默默飲茶,兒子書讀得多,講道理什么的,他是講不過兒子的。
至于丞相,什么狗屁丞相,再看看吧。
春和宮。
朱標一回來,換了身干凈的衣服,迫不及待湊到妻兒旁邊。
朱雄英剛滿三個月,還只會吃吃睡睡,可耐不住朱標的父親濾鏡。
哪怕兒子安安靜靜的,他也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