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聲音,僵硬,死板,若不是內容和聲音有所不同,就仿佛是同一個人說的一般。
在這種情況下害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回想那洪水,這些人都麻木了,因為一路上他們都已經回憶了太多太多遍,房屋、牲畜、財產乃至于親人都被一一吞沒,漸漸地,情感也都已經被消耗,只留下空蕩蕩的軀殼
而在這種聲音被重復了十多遍后,終于有一道不一樣的聲音了。
“草民不服,草民要狀告工部官員瀆職”
聽到這句話,工部尚書季維新心里咯噔一聲,但緊接著
“草民也不服,草民要狀告刑部”
“還有監察的大理
寺,大理寺不作為”
皇帝說要假做證據,其實也沒費太大功夫。
兩個月啊,即便朝廷沒有動作,涉及到生死,百姓卻是在自救的。
這不是一兩個村子,而是好幾個縣城都受災了,災民有親朋好友在府城的,便投奔。就算衙役和官員不許災民進城,耐不住血脈親情,便有人去官府抗議。
被抓住了,投入大牢,明著漸漸的就沒人了,可暗地里的動作卻沒少過。
不然呢看著自家人去死嗎
還有些府城內找不到人投奔的,就去更遠一點的地方,如今他們甚至都已經走到了京城,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由此可知其他災民又會走到了哪里,通過他們,又有多少人已經知道了江東的災情。
官員們或許不作為,但受災的人中可不分老弱病殘,富貴貧窮。有些讀書人最是年輕氣盛,他們不像是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字都不認識幾個的百姓。
他們能寫信,寫給自己的好友師長求助。
更厲害些的秀才舉人,便能寫給當地縣令知府。
這些行為就像是雨點擊打在湖面上,一圈圈波紋蕩漾開,總是有官員看不過這些,忍不住寫折子上報。
所以那些折子呢
越凌峰能攔住皇帝的眼睛,可攔不住這些人自發的行動。
那么攔下那些折子的,攔下那些信件的,該上報不上報的,讓皇帝無法了解江東災情的人,又是誰呢
正如之前的情況,江東的官員一個都跑不掉,但涉案的可不僅僅是江東那一批,京城的,甚至是就站在這太極殿的,便有不少。
通政司整個部門就跑不掉,各地上報的折子都通過此部門運送回京城。
其次是文書房,原本文書房是掌握主辦誥敕等一應機密文書的機構,但因為先帝體弱,后續不重要的折子會交給文書房的人處理,到了皇帝這里,十多年過去,皇帝就沒辦法通過文書房拿到什么重要折子了。
可見皇帝對這兩個部門不滿很久了。
此刻,皇帝的語氣也沒隱藏這一點。
“陛下”
通政使和左右通政紛紛跪下,想要解釋什么,就聽皇帝道
“把他們拿下”
“去查,凌云你”
“不用查了,證據在臣這里。”
自從春獵重傷后,武涉麓就一直在家里休養,完全沒出現在人前,以至于不少人都忽略了這個徹徹底底的保皇黨。
也正方便他在這個時候,偷跑去江東調查一番。
只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江東的慘狀讓他看了都惱火,今天陛下傳出話來讓他放手大干一場,武涉麓自然也就沒了束縛。
文書房在皇宮內,武涉麓不好帶人查探,可通政司卻不一樣,他直接帶人搜了個底朝天,找到了那些被無限押后的折子。
“衛大人,來,
解釋解釋。”
一張張折子被丟在通政使面前,雖然武涉麓更想要丟在這人臉上,好險忍住了。
“為什么兩個月前的加急折子,現在還沒呈上去”
“再聊聊這位大人一個半月前遞上這份折子,為什么我在江東打聽到,他一個月前就死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