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天地間的,一幅厚重的剪影。
寧枝決定不賣房,她終于想明白,向不向前看,并不需這些外在的證明。
甚至,她覺得,她就算懷抱過去,也不會影響她未來的腳步。
她打電話告知外婆,語氣異常堅定,房子不賣,她明天回北城。
寧湘蘭聽罷,倒沒說什么,只嘆口氣,說自己老了,以后都隨她。
寧枝當晚,便將那收拾出的東西,又一樣樣歸整回去。
這過程雖繁雜,她卻體會出一種別樣的安定感。
簡而言之,她樂在其中。
奚瀾譽倒沒提要幫忙,他坐在桌前處理文件,間或看一眼忙忙碌碌,額角滲出細密汗珠的寧枝。
這小姑娘,倒真是有點意思。
剝開她冷淡的外表,窺見一層少女的天真,然而再仔細瞧,又發現這兩樣都是她。
沒有偽裝,沒有矯飾,全看她想不想,夠不夠自在。
回南城的車上,寧枝睡過一覺,她醒來后,下意識揉了下眼睛,偏頭看向車窗。
那略暗的車窗內,映出一雙奚瀾譽似笑非笑望著他的眉眼。
寧枝淺淺嚇了一跳,轉過身去,“我剛剛說夢話了”
不然他為什么要那樣看著她。
奚瀾譽見狀,放下文件,煞有介事“嗯”一聲。
他看著不像撒謊,何況奚瀾譽好像也不是會撒謊的人,寧枝這下是真有點慌,“我說什么了”
奚瀾譽平視前方,語氣平淡,但莫名帶了點讓寧枝心里沒底的笑意,“你說,”他故意尾音拖長,頓了好長的一下,“堅決斗爭到底,打倒帝國主義。”
“看不出來,我們枝枝連做夢都這么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色彩。”
寧枝“”
寧枝呼吸瞬間漏一拍,她非常遲緩地,看著奚瀾
譽,眨了一下眼睛。
天吶,誰來救救她。
寧枝抿下唇,她甚至不敢直視奚瀾譽,腦袋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去。
然后,寧枝兩手捂住臉,凄慘地“嗚”了一聲。
她只不過、就是,昨晚收拾過后,她有些亢奮,哪怕吃過褪黑素,也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寧枝想,反正第二天在車上還可以睡,她不如找個電影看看,說不定看著看著就能睡著呢。
于是,寧枝從視頻網站隨手點開了一部評分極高的革命片,隱約記得,她困意來臨,實在抵不住昏過去的前一秒,耳邊回蕩的就是這句令人振奮的口號。
哎,熬夜真是害人不淺。
奚瀾譽輕笑聲,他合上文件,那銀色的鋼筆筆帽扣緊,發出清脆的一聲“噠”。
這一聲宛如響在寧枝異常脆弱的腦神經上,她肩膀收攏,微微顫了一下。
寧枝腦中飛速運轉,必須找個什么話題,把她從這令人窒息一般的尷尬中解救出來。
窗外泄進來的那股微風在她的面上輕輕一拂,寧枝腦中電光火石,想到在墓園的那一幕。
她微微坐正,佯裝淡定,話題轉得生硬且不自然,但此刻,這點小細節完全不重要。
寧枝微微側身,跟奚瀾譽的目光對上,她其實是真的好奇,“我可以問,你昨天在媽媽墓前,說了什么嗎”
奚瀾譽那神情,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問。
盡管如此,他依舊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理了理袖口,重新看向她,他一貫的把握主場,目光探究,“那你能告訴我,你跟錢家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