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瀾譽當然也不例外,他手臂屈起,神情明顯不悅。
片刻,見寧枝有條不紊地在套衣服,奚瀾譽又深深呼出口氣,近乎無奈地,揉了下額角。
外面天早已墨黑,只是風依舊在吹,送來一地散落的月光。
寧枝就沐浴在那光里。
待她穿戴整齊,奚瀾譽撈過床頭柜的車鑰匙,整了整微皺的襯衫,他站起身,垂眸,將那金屬扣碰撞出“咔噠”一聲。
同剛剛解的時候一樣干脆利落。
寧枝這才抬了抬頭,看向他,小聲問,“你不生氣啦”
奚瀾譽不置可否,他臉色依舊不大好,但固執攬著寧枝的肩,帶著她向外走,“太晚了,我送你過去,結束給我打電話。”
他靠近時,寧枝嗅到他懷里籠著的淡淡雪松香。
寧枝說“搞不好要到后半夜,你還是先回家”
奚瀾譽只堅持說,“不急。”
寧枝其實吃軟不吃硬,奚瀾譽這樣,她反倒開始覺得他有點慘。
上車扣安全帶時,寧枝想了想,偏頭看眼奚瀾譽,解釋,“今天這是特殊情況,一定是老師那里出了什么問題,臨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才會打擾到我們。”
奚瀾譽聞言,看她一眼,無可無不可“嗯”了聲。
他嗓音壓得很低,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寧枝摸不準他什么想法,又不知該說什么,索性將頭轉過去,看窗外倒退的風景。
約莫行至半途,奚瀾譽突然開口“枝枝,你這份工作,這么忙又這么累,真的有接著做的必要”
寧枝皺下眉,“為什么沒有,做醫生很有成就感啊,而且這工資在普通人里還算可以吧。”
奚瀾譽在紅綠燈間隙,停下,看向她,認真說,“如果你需要錢,完全可以刷我上次給你的副卡,我記得你好像一筆都沒刷”
寧枝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她看向面前的紅綠燈倒計時。
3、2、1,綠燈行。
奚瀾譽踩油門,一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指骨敲了兩下,“那卡沒上限,如果想要別的,我也可以給你,枝枝,”奚瀾譽頓一下,“你跟我在一起,真的沒必要為一份工作這樣拼命。”
寧枝實在不太理解,他為什么這樣想,“我沒有覺得自己拼命,我也沒有覺得累,這是我選擇的工作,那我認真負責一點不是應該的嗎”
一瞬間,寧枝突然有點明白她對這
段感情的不安感來自何處,她跟奚瀾譽在社會階層上的差異實在有如天塹。
當面臨一些普通人的處境時,兩人的想法便天差地別。
寧枝試圖用簡單點的方式進行溝通,她反問,“難道你會希望北辰員工,敷衍對待自己的工作嗎”
奚瀾譽說“我不會將他們半夜叫去加班。”
好吧,寧枝抿下唇。
根源還是在這里,奚瀾譽依舊對起來了又被強行壓下去這件事很不爽。
寧枝有心再哄哄他,但醫院快到了,她這些情情愛愛在生命面前都得往后放。
這一路,奚瀾譽近乎是擦著限速在開。
原本半小時的車程,硬生生被他開成二十分鐘。
晚上的醫院仿佛陷入沉睡,乍一望去,只急診依舊亮著燈。
奚瀾譽剛將車停下,寧枝便伸手去推門,但在她手掌住車門的瞬間,她回過頭,看了眼奚瀾譽。
停車場光線昏暗,他的臉在頂光的照射下,看著便格外棱角分明,同時也格外的寂寥。
寧枝看眼時間,心下一軟,小跑著繞到奚瀾譽那側。
她敲了敲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