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笑出虎牙,保持神秘“特別好看,進去就知道了。”
“這家舞坊名清鴻。”
沈流霜和她來過幾次“坊中舞者皆是花妖,觀賞性極強。”
交付入場的銀錢,便可踏入樓中。
此地設有陣法,樓外闃靜無聲,聽不見內里的動靜,一進門,絲竹聲聲入耳,夾雜此起彼伏的叫好與驚嘆。
一樓中央立有巨大圓臺,數名舞姬翩然起舞,衣袂翻飛,腰肢款款。
舞曲華麗悠揚,鼓點響起,紅裙變幻旋轉,恰似朵朵傲然綻放的火蓮。
白天客人不多,前方的人影不足以阻擋視線。
亂花迷人眼,柳如棠不禁喟嘆“好美。”
白九娘子細嗅空氣里彌漫的花香,喝醉般晃晃尾巴“好香。想吸花蜜。”
施云聲也被熏得迷糊,如果當下是狼族形態,定會控制不住地搖尾巴。
的確很香。
江白硯卻蹙起眉。
他不喜熱鬧,頭一回來這種地方。
臺上的舞蹈固然驚艷,奈何江白硯毫無興趣,至于四下彌散的香氣
他心底涌出淡淡的困惑。
江白硯以為自己喜歡花香。
施黛那夜贈他梅花,他銜于口中,心覺甘甜清幽,細細咀嚼品嘗。
梅花入了口,浸入舌尖,卷進喉嚨,成為他血肉臟器的一部分,暗香久久不散,江白硯未曾反感。
那是能與他融為一體的氣息,今日嗅見,卻只覺甜膩。
“沒到最精彩的地方。”
施黛回頭,眼底倒映零星燭光“很快了。”
鼓聲愈快,樂音高揚。
尚未天黑,樓里已亮起盞盞燭燈。光暈流轉,在紅裙上水波般淌過,一時紅影翻飛,叫人目不暇接。
不知何處,有人驚叫一聲。
閻清歡凝神望去,愕然睜圓雙眼。
一名舞姬水袖揚起,袖擺蕩漾,整條手臂竟化作一樹梅花。
花枝輕顫,梅香四涌,隨她舞蹈的動作綻開葳蕤花雨,灑落于看客之間。
再晃神,哪還有什么梅枝,舞姬的紅袖中,仍是一條凝脂般的小臂。
“噢”
柳如棠看得入迷“梅花精。”
“這股味道,”施云聲嗅了嗅,“和你身上好像。”
施黛指指腰間的香囊“這就是梅花味道呀。”
接下來的舞蹈堪稱瑰麗。
花妖身形柔韌、體態輕盈,這支舞靈動奔放,被她們跳出如火的熱情。
裙擺迤邐生風,每踏一步,皆綻出飛旋的殷紅花朵。有時長袖輕揮,花落紛紛,墜在觀眾肩頭。
江白硯拿起一朵,垂眸打量。
當夜被他捧在懷中的紅梅,今日看來,只覺俗艷。
色澤太重,幽香過濃,無論如何端詳,都絕非他中意的類型。
他會將它含入口中咽下去嗎
自然不會。
沾染了冗雜的味道,連將它拿在手里,江白硯都覺得無趣。
指尖松開,梅花落地。
他毫無憐惜之意,神情淡淡撩起眼睫。
施黛站在左前方的位置。
她向來喜歡明艷的盛景,正踮起腳尖仰頭觀望,不時與沈流霜低語幾句。
從江白硯的角度,能見到一截白皙后頸,以及幾縷飛揚在耳畔的蓬松黑發。
花香如網,將他籠罩。
這樣的感覺并不好受,鬼使神差,江白硯微微俯身“施小姐。”
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
既不顯得親近,又能聞到她周身的氣息
果然是與梅香如出一轍的味道。
江白硯卻不抵觸。
他的聲音毫無征兆響在耳后,像陣風穿林而過。
施黛脊背微麻,猝然回頭“怎么了”
入目是一對漆黑的眼珠,江白硯看上去有些疑惑“施小姐所用香囊,與梅花有何不同”
這是什么問題
施黛愣了愣,誠實回答“香囊里,加了別的東西。丁香、檀香、茴香之類的不過主調是梅花。”
她隱約明白什么,展顏道“江公子也覺得這兒的花香好聞,想做個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