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偉此時正尷尬萬分,這一聲笑簡直戳在心窩子上,立刻血涌上頭,憤怒地瞪過去。
齊振業連孔姿清的面子都不給,又如何會在意他非但不收斂,反而又笑了第二聲、第二聲,刷一下抖開扇子,搖頭晃腦追著秦放鶴去了,“哎你們倒是等等餓”
看著消失在拐角的二人,陳嘉偉氣得渾身哆嗦。
那孔姿清也就罷了,你不過商戶之子,撞大運考上的,竟也敢嘲笑我
另一邊,二人走出去老遠了,秦放鶴才有些無奈地對齊振業道“你也是,取笑他作甚”
齊振業嗤笑道“他自視甚高,卻又想攀高枝兒,餓偏要笑,笑死他”
方才自己進門時,那陳嘉偉壓根兒不愿意搭理,偏又忍不住偷看自己的穿戴,分明就是貪慕虛榮的膚淺之輩。
而孔姿清一來,陳嘉偉就狗顛兒似的往上湊,簡直判若兩人。
他就瞧不上這浪樣兒
說著,齊振業又晃著扇子看孔姿清,“哎呀,可惜啊,可惜那廝用熱臉貼了孔少爺的冷腚咧”
如此粗鄙
孔姿清皺眉,十分嫌棄地遠離他,然后告訴秦放鶴,只要成績夠好,就可以要求更換宿舍。
秦放鶴眼睛一亮,“當真那你現在”
孔姿清平靜道“自己。”
他不習慣與人同處一室,堅持一月已是極限。
秦放鶴“”
哇哦,還能這樣
齊振業來了精神,上前摟著秦放鶴的脖子道“你好好考,以后咱倆一屋”
但凡涉及到考成績的事兒,大約這輩子都不能靠自己了
但沒關系,他還有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大約是覺得在秦放鶴面前丟了臉,晚間休息時,陳嘉偉難得沉默,一早便睡下了。
七月二十七,縣學正式開學,所有新生俱都著藍衫雀頂的吉服,在周縣令的帶領下,先去文廟拜謁孔子,一一敬香,十分莊重。
待儀式結束,又有公費宴會,眾考生身份轉變,難免興奮,席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秦放鶴冷眼旁觀,發現徐興祖不負交際達人之名,短短月余已然復原,重新游走在眾人之間。
但郭騰,大約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加之心性不堅,整個人依舊陰沉,感覺隨時都會變態。
酒過二巡、菜過五味,眾新生大多有了醉意,在場只有秦放鶴一人以年紀小為由,滴酒未沾。
他正喝果子露,后頭悄沒聲來了個管事,說周縣令要見他。
秦放鶴忙漱口,略整理了衣裳,起身前往。
周縣令果然在后面坐著,身邊并無他人,也不用秦放鶴行禮,擺擺手叫他坐下。
“大人喚學生前來,不知有何吩咐”秦放鶴問道。
周縣令就笑了,“本官上次見你,可沒這樣拘束。”
因之前院試時傅芝鬧得那場風波,他誤打誤撞入了方云笙的眼,也算因禍得福,故而對秦放鶴越加愛屋及烏起來。
聽周縣令的語氣便知他心情不錯,秦放鶴馬上就懂自己該怎么表現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人家都說,入了縣學就是正經讀書人了,不該那么沒正形。”
“你年紀小,故作老成也不像,私底下松散些也沒什么,外頭過得去就罷了。”周縣令笑著說,又問他學里如何。
秦放鶴挑著好的說了,適當展現天真,“只是還有騎射課,學生以前從未學過,倒有些忐忑。”
“那些是要好生練起來,”周縣令一副過來人的架勢,饒有興致回憶過去,“要為朝廷效力,沒有一副好身板是不成的,遠的不說,光那鄉試就要連考二天,暑熱難當,病歪歪的怎么成”
說是考二天,但其實還要提前一天進場,考試結束后第二天出場,結結實實的五天四夜,十分煎熬,歷來不乏考生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秦放鶴乖乖應了。
見他聽勸,周縣令也歡喜,又勉勵幾句,這才好似漫不經心地說起正事。
“你寫的那兩篇文章,方大人也都看了,已預備擬個折子遞上去。”
這就好比碩士生寫了篇論文給自家導師過目,幾天后導師輕飄飄告訴你,說內容不錯,準備投到s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