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事,或是對尋常人,起碼可以想個法子遮掩一二。
但這廝竟偏偏對著秦放鶴下手
還是蓄意謀害
哪怕未遂,也更改不了他曾下殺手的事實
此事必然瞞不住方云笙。
既然瞞不住,少不得自己第一時間請罪,總比方云笙從旁人口中聽到的好。
幸虧還只是個秀才,一地知府便有權革除,不然若報上去
但還是生氣
為什么此等蠢貨偏偏出在自己轄下
郭騰渾身發抖,竟當場哭了出來,“求大人開恩吶,學生,學生會被父親打死的,他一定會打死我的求大人開恩吶”
之前被乙班同窗羞辱時,郭騰沒哭;被孔姿清當眾鞭打時,他沒有哭;被肖清芳等人堵門大罵,顏面無存時,他還是沒有哭。
但現在,他哭了。
由此可見,郭騰對父親的恐懼當真深入骨髓。
就在有人面露不忍時,一直未發一言的秦放鶴幽幽道“所以,你害我不成,還想炫耀自己有爹么郭兄,殺人誅心,你好生歹毒啊”
郭騰“”
他不是這個意思
眾人瞬間回神,
對哦
可憐的小秦相公無父無母,
孤苦伶仃,如此才被人欺辱
可惡
周縣令看著郭騰那張臉便心生煩悶,當下沒好氣地一抬手,叫衙役將他拖下去。
如今看來,真不愧是方大人,到底慧眼如炬,一早就窺破此人德行有缺,難當大任。
才是個秀才便如此猖狂,若果然點了廩生,莫不是要上天
早知今日,當時自己就該加把火,直接給他撅了
說起來,一同被按下去的還有誰來著如此前車之鑒,最好先留意著
稍后散了,孔家的人來請孔姿清回去,說是老爺子有話交代。
天色不早,城門都關了,牛士才等人暫且在衙門前院將就一宿,秦放鶴跟著齊振業回家住。
路上齊振業還嚷嚷著要殺羊,秦放鶴無奈道“可饒了我吧”
明兒一早起來,他身上必然淤青,不知多久才能消退,怎好再吃那燥熱的發物
齊振業砸吧下嘴兒,“也是,等你好了再吃不遲。”
因說起吃食,秦放鶴不禁想起白日肖清芳帶人圍堵一事,由衷感慨道“那鍋紅燒肉真沒白給啊”
齊振業哈哈大笑,摸著下巴道“別說,肖清芳那廝行事頗合餓的胃口”
平時看著就瘋瘋癲癲的,有事兒那小子是真敢上哇。
因方云笙那邊尚未回信,縣學象征性給幾個參與斗毆的學生停課三天,以示懲戒。
而秦放鶴作為受害人,單獨有病假,期限自擬。
故而兩人回到縣學后,一時間竟有些無所事事。
秦放鶴是個閑不住的,主動找到了齊振業,讓他教自己騎馬。
齊振燁驚訝地望著他,“你不疼嗎不怕嗎”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來看,墜馬當天反而是最不疼的,休息一夜,身子慢慢回過味兒來,第二三天最難熬。
秦放鶴誠實地點了點頭,“疼”。
非常疼,早上起床時他對著鏡子看了,后背上一大片青紫交加的淤痕,都有些腫了,稍微牽動著就疼。
甚至身上的鈍痛倒還好,他墜馬的時候因怕撞到頭,所以拼命往上抬,結果抻到頸肩那一片的肌肉和筋脈,現在腦袋后仰時完全無法發力,起床抬頭時都是自己手搬著腦袋起來的。
但是都可以忍耐。
秦放鶴意外問了齊振業一個問題,“昨天的情形,若換作是你或孔兄,是不是就不會墜馬”
其實齊振業是想安慰他的,比如說你剛學,比如說你年紀小,我小時候也墜過馬之類的,但是對上秦放鶴平靜的眼神,突然就什么理由也說不出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