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次的打擊能讓高程稍稍轉變心意,那么來日大家京城再見。
如若不能,秦放鶴自然也沒有資格和立場強行去做什么,不過是各自珍重。
走在前面的肖清芳等人隱約聽到了后面的動靜,俱都暗自心驚。
高程何等孤高執拗,他們是知道的,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秦放鶴這樣直接刺激會不會出事
秦放鶴也在等高程的反應。
等著看眼前之人能成為日后并肩作戰的伙伴,還是擦肩而過的路人。
當高程捏著的拳頭松開的瞬間,秦放鶴突然就生出一種,一種近似于看著曾經的自己下定決心的欣慰。
這樣講可能有些矯情,但他確實感受到了喜悅。
“還有機會。”秦放鶴的語氣明顯緩和許多。
高程看了他一眼,苦笑搖頭。
是有機會,但必然不會是這次。
正如秦放鶴所言,今日考場之上,誰人不是天驕排在他之前的一百多人,可能有運氣,但不可能都憑運氣。
縱使他全力以赴考好后兩場,或許可以超過一個兩個,十個八個,但一百個
說出來,高程自己都不信。
思及此處,高程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鄉試考的內容他平時根本不怎么看,如今遇到,不知出處,想編都無處下手。
以前只聽過別人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看來,這巧婦,竟是自己
眼見后面沒打起來,肖清芳等人也都跟著松了口氣。
見氣氛還不錯,徐興祖貌似不經意地問道“秦兄,若你此番得中,可有什么打算么”
他這話說得很巧妙,給彼此留了余地;問的時機也很巧妙,讓秦放鶴很難拒絕。
秦放鶴也沒打算隱瞞,“要先去京城看看。”
秀才和舉人之間只隔一場鄉試,但二者的地位和待遇天上地下。
舉人就具備了做官的資格,只要得人推薦,立刻就能去外地做個小官兒。如果能力足夠,甚至可以就此一步步升上去。
昔日郭騰之父便是如此。
可惜后來郭騰事發,曾經活在父輩陰影下的兒子終于也反噬了一次父親郭父因教子無方被罷官。
除此之外,舉人的身份就等同于半副路引。
時下外出需要去衙門開具路引,常人必須出具非常詳細可信的理由和安排才行,還要有人做保。
但舉人不用,過去打聲招呼即可,當場就能拿到路引。
而且若在外出時遇到困難,還可憑借身份文書向地方官府尋
求幫助,
地方無故不得拒絕。
秀才可偏安一隅,
舉人卻將直面朝堂風波。
跨度太大,大到一旦失敗,前面所做的一切積累和努力都將化為烏有,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秦放鶴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需要足夠的時間去搜集資料,以備來日。
但這種程度的資料收集,完全不是像現在這樣龜縮不出就能行的。
他必須親眼去看一看,看看繁華厚重的京城,看看彌漫在那偌大王朝之上的波詭云譎。
高程下意識看了秦放鶴一眼,張嘴想說什么,卻都覺得不合適,復又眼神黯淡地咽回去。
眾人聽了,心思各異的同時,也都感受到淡淡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