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有以柳文韜為首的副考官四人,同考官十八人,另有專門閱卷官若干,相互分擔一下,并不算多。
殿試結束當夜,眾人便開始挑燈夜戰。
有年紀大的,已經開始吞保心丹了。
所以說,想要做官,沒一副好身子是真不成。
汪扶風師兄弟二人也留宿董府未歸。
凌晨時分,瓢潑大雨忽至,電閃雷鳴。
汪扶風于夢中驚醒,披衣而坐,臨窗觀雨,直至天明。
眾閱卷官一夜未眠,直至卯時方畢。
所有卷子都經過了所有考官之手,背面皆畫有各自記號,并打出的甲乙丙等級。
雙目干澀的柳文韜去就著冷水搓了把臉提神,服了一枚清咽丸,將背面都寫了甲的幾十份卷子湊在一起,然后與眾考官吃了飯后商議,選出十份最優秀的。
殿試考卷依舊糊名,但無需朱筆抄錄,仍是原卷,熟悉的,也能認出出自誰之手。
眾考官的判詞也都寫在上面,帶著落款,以便日后查驗。
做完這一切,眾人俱都疲憊不堪,卻不敢睡,抓緊時間洗漱了,又用過提神醒腦的八神湯,便有內侍來傳旨,說是皇帝也用過早膳,內閣除盧芳枝、董春之外的二位閣員、禮部、鴻臚寺、國子監等也都陸續到了,稍后要去前頭議事。
另一邊,汪扶風等人也在陪董春用飯,其中一個便是曾經秦放鶴寫了菜單留下的胡辣湯。
天氣陰冷潮濕,胡椒性暖卻不刺激,一碗下去,額頭微微見汗,很舒服。
一時飯畢,汪扶風下意識看了眼外頭的風雨大作。
算算時間,要開始議事了吧
這回
柳文韜長了記性,不用天元帝催,自己先把眾考官擬定的排名,連同十份優秀考卷呈上去。
十份卷子乃是舊例,皆因皇帝有可能與眾朝臣意見相左,方便從這些里面按用升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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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帝看過排名和卷子,向內侍道“傳與眾愛卿看過。”
眾臣子都輪流看了,又相互傳著讀過試卷,一時心思各異。
天元帝不急著下斷論,仍像之前那樣問眾人有何見解。
殿內先是一靜,片刻后,有人出列,“老臣以為,那秦放鶴年紀尚幼,出身微寒,一路走來太過順暢,難免心浮氣躁,不如壓一壓,也磨磨性子”
話音剛落,便又有人反駁,“卷子大家也都看過了,是好是歹,諸位心中自有評判,豈可以年紀論”
在場的殿試當日大多都在,也了解熱門考生的風格,雖然糊名,也等于沒有,一看就知道誰是誰的。
若大家水準都差不多,也就罷了,可秦放鶴那份卷子明顯優于眾考生,行文扎實,寫得也夠細致,顯然曾深入了解民生,下過苦功夫的。
公里公道的說,不像考生答卷,更像地方官入京述職
夠扎實夠沉穩了,哪怕直接拿出來用都行,還磨得哪門子勁還覺得這孩子幼年不夠苦嗎
說話那人正色道“若董閣老在時,他也必然不會叫自己的徒孫做狀元”
眾人只看著他,神色各異,卻無人接話。
董春若在,確實會推脫謙虛。
但可信嘛
能當真嗎
你敢當真嘛
自家的孩子,自家說得,旁人如何說得
這就好比兩家孩子打仗,你先來了,當眾自然要假客氣一番,說什么該打就打,秉公處理。
可若別人真打時,你難道不心疼
縱然當時說打得好,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記恨呢,保不齊事后就找個機會報復回來,這事兒誰敢做
有怕董春的,自然也有不怕的,此時有人帶頭,殿內便迅速分為涇渭分明的二派
有以柳文韜為首不想摻和的,俱都眼觀鼻鼻觀心,裝起死來。
有出于各種心思支持秦放鶴的,還有反對的,吵得不可開交。
天元帝也不勸,由著下頭鬧,聽到后面,還叫人賜座賜茶,自己端著熱茶歪著,隨手撥弄蜜蠟手串,儼然看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