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固然有野心,也有城府,但想要入官場,這兩樣反而不是缺點。
只要宋氏一族不倒,秦放鶴本人不倒,有這兩座大山壓著,他不僅不會對不起阿芷,反而會想方設法對她好。
而這幾年被帶著出入各種場合之后,阿芷也漸漸明白過來,身處此種環境,恐怕難以獨善其身。
說什么超然物外、歸隱田園,到頭來不還是要靠家人供養
她也這么大的人了,總不能永遠當個拖油瓶。
秦放鶴道“她自己想開了就好。”
外人怎么說其實都不要緊,日子還是得自己過,要是心里存著疙瘩,一輩子都難受。
夫妻倆說了一回,夜里例行胎教后,秦放鶴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苦笑道“嘖,恐怕我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果不其然,幾天之后,相關奏折卷宗堆積成山,翰林院也被迫提前結束休假,動起來了。
正月初九,秦放鶴再次踏入翰林院,與一眾難兄難弟一并開工。
而翰林院的工作甚至要比其他幾個衙門更繁瑣。
因為各國使團尚未離京,戶部和經貿司那邊整天跟洋鬼子扯皮,上到各處口岸選址,下到各國往來貿易關稅,一分一厘都要掰碎了細算。
一群平時風度翩翩的衣冠禽獸到了談判桌上,也都爭得唾沫橫飛面紅耳赤,跟街頭為了一棵大蔥一棵白菜殺價的小販沒什么分別。
這一忙就到了三月,阿芙找出來春衫讓秦放鶴換時,他竟有些恍惚。
這就春天了
各國使團陸續踏上返程,而壓了一冬的江南巡堤大案也開始落下帷幕。
殘冬過,萬物生,三月末,第一顆人頭落地。
緊接著又有第二顆,第三顆
江南富庶,江南的貪官也富庶,幾道抄家令扔出去,國庫以驚人的速度重新豐盈。
具體多少,秦放鶴暫時不得而知,但是兵部再次開口要銀子的時候,天元帝空前大方。
四月初八,高麗和倭國使團作為堅守到最后的兩組,也終于離開。
與他們一并踏上返程的,還有大祿兩支艦隊,包括并不僅限于儒生一百,醫官并各路匠人若干。
為保太平,另有沿途護送的兵士數千。
其中為協助高麗抗遼,另有火炮和戰艦若干,并進一步開放禮成港,降低賦稅。
根據約定,抵達目的地之后,兩國將單獨劃出一片區域,作大祿艦隊安置之用,并就地興建漢學館。
作為讓步,大祿不參與學生選拔,全程由當地負責。
而在教學期間,大祿軍方不得隨意走動,但作為附加條款,教師和醫護人員另算。
在談判過程中,時刻承受遼國壓力的高麗全程比較配合,倭國則花樣百出,花了近乎雙倍的時間才簽訂打折般條約。
最大的區別就是,高麗那邊沒有約定大祿官方人員何時回歸,倭國則以一年為限。
主動留在太學的高麗王子王煥聽罷,一聲長嘆。
事情,果然還是朝著他最擔心的方向狂奔而去。
堅船利炮,看似抗遼,可焉知不是震懾高麗全國
大祿朝水師威震寰宇,高麗朝廷看了,必然肝膽俱裂,日后如何再挺直腰桿
只怕這一遭,才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