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在皇上面前落淚,那是因為皇上給了他超過他能力的圣寵,他慚愧羞愧。
回到國公府后,他見到妻子愛女就哽出聲音,則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見到至親這委屈就藏不住了
他也不想打敗仗啊,他也不知道自己真不行啊,他明明可以像孫超那樣在京城安享富貴,這不是體內流著報效朝堂的熱血,為了收復三州才主動請纓的
他認罰,可外面怎么就把他貶得毫無是處了,平時夸他的那些好呢
李雍低著頭站在妻子身邊,張不開嘴,張了會哭得更大聲。
爹娘都不在了,也只有妻子能讓他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又不用擔心被誰嘲笑。
在孟氏眼中,俊臉掛淚的丈夫就像那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著實叫她心疼。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有話去屋里說。”
孟氏溫柔包容地扶著丈夫往里走,眼中再也沒有旁人。
云珠“”
祖父活著時,經常當著他們三兄妹的面罵父親,父親總是一臉恭敬謙和地聽著,男菩薩一般胸懷若谷,這還是云珠第一次目睹父親失態到這種地步。
回過神來,她用眼神示意周圍的丫鬟管事退下。
再之后,她也識趣地走了。
此時此刻,父親更需要母親的陪伴。
一直到黃昏,云珠才又在正和堂見到了久別的父親。
李雍痛哭一場之后,沐了浴,修了胡茬,再換身蒼青色的綢面長袍,至少表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七成神采。
云珠只當沒瞧見父親發腫的眼圈,若無其事地坐到母親身邊,望著門外大起來的雪道“今日哥哥值白日的差,應該快回來了吧娘有沒有派馬車去皇城外接哥哥”
一心照顧丈夫的孟氏當然忘了,愣了愣后尷尬道“接什么接,全京城屬他最皮糙肉厚,派人接了反倒要被他嫌棄。”
云珠笑道“娘不惦記哥哥,我惦記。”
說著,她真派了丫鬟去知會管事。
李雍巴巴地看著并沒有如他預料那般一見面就對他噓寒問暖的女兒,就連目光對上后女兒仿佛也沒看見他似的偏過頭去,急了,忐忑道“云珠,你怎么不理爹爹”
莫不是他打了敗仗,連女兒都看不起他了
云珠總算給了父親一個正眼“是爹爹先不理我的,虧我在家里為您牽腸掛肚,您回來就只管跟娘進去了,看都不看我。”
李雍咳了咳,訕訕解釋道“爹爹不是故意的,實在是”
重重地嘆了口氣。
云珠走過來,拉著父親的袖口道“隨便您怎么想,或是外人怎么說,反正在我這里,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別人家的爹再厲害又與她有什么關系,對她掏心掏肺把她當寶貝疙瘩寵的只有眼前這一個。
外人可以捧高踩低,一家人只會不離不棄。
李雍被女兒說得又酸了鼻子。
孟氏體貼地遞過來一方繡帕,好笑道“行了行了,難不成出去一趟還變成水做的了”
李雍眼中含淚,俊臉浮紅。
云珠叉開話題“爹爹身上可有受傷”
李雍想撒謊,孟氏搶著道“腰上一道刀疤,肩上一道箭疤,這是大的,小的就不提了。”
受傷是無能的表現,李雍剛要低頭,就聽女兒百靈鳥似的夸道“爹爹可真厲害,換成齊國公,利箭在他面前晃一下都要嚇破他的膽子,爹爹明知戰場危險卻能一次次迎難而上,光這份勇氣就足以叫人敬佩了,還有江陰侯靖海侯那些,遇到戰事就裝病躲起來,生怕被皇上派去戰場,依我看啊,京城老一輩的勛貴家里,爹爹最有擔當”
李雍
雖然他不喜歡聽冷言冷語,可女兒是不是也夸得太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