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著正裝的神殿任職者進進出出,行色匆匆。
神令使就隸屬于神殿,直接聽從神主或祭司們的命令。
江承函卻不住在這里。
他的居所在神主宮身后的雪山中,那是單獨辟出的一段禁區,不論是什么身份,只能憑腰牌進出,素日看守極嚴。
進出神殿的腰牌汀白和春分都有,可意味著能在禁區長驅直入,來去自由的腰牌唯有楚明姣一人擁有。
她沒帶。
面對汀白疑惑的眼神,楚明姣朝燈火通明的神主殿站著,話音很淡“不知道丟哪去了。”
汀白傻眼,但反應很快,抓著聯音玉簡展開“我和汀墨說一聲,讓他知會守門長老放行。”
春分輕聲建議“殿下,先進神殿吧,這里正是風口,夜間寒涼。”
楚明姣搖頭,精致的流蘇耳鐺隨著動作輕微晃蕩,帶出一點瀅亮的光“找個地方坐著等。今夜累了,不想和神殿祭司們動手。”
春分默默止住了話音。
他們此刻正對神主宮的后門,旁邊是一片嶙峋山石,在深夜中像蓄勢待發,張牙舞爪的獸影,春分捏著帕子,將其中一塊略平整的山石擦了又擦,喚楚明姣坐下。
楚明姣也不說什么,坐下就開始發呆。
神殿后山,接到聯音玉簡通知時,汀墨正在冰池密室中。
這是整個山海界最為隱蔽的地方,四下俱靜,四周皆是落水成冰的冰錐與棱條,高懸于頭頂,密室正中是一口靈池,水不深,只淺淺沒過腳踝,神力卻濃郁到粘稠的程度。
它們蜂擁而上,涌入池中,溫養那具未曾睜眼,身影虛實不定的軀體。
這種地方,屏蔽一切,玉簡的傳音來得遲而慢。
汀墨并未將注意力分出許多在那道身影上,他抱劍倚在門邊,全神貫注盯著另一側,那是一道類似空間旋渦的門洞。
不知過了多久,江承函從旋渦中緩步踏出。
“殿下。”汀墨目光微凝,急忙迎上去“沒事吧”
“無事。”
江承函看向池中的人影,肩骨微松,周身神力如水流般朝池子蜿蜒淌去,最后盡數沒入人影中。
汀墨看得瞳孔微縮,到底還是比弟弟汀白沉穩,估摸著時間和陣仗,在某個節點擔憂地望向江承函,沒忍住開了口“殿下,你的神力不能流失太多,等下”
他欲言又止。
江承函頗為清淡地應了一聲,卻并未收手,很多時候,他身上“神”的部分已經壓過了“人”,一個字音而已,吐露出來時像某種不容置喙的旨意。
汀墨不敢再說什么。
“他的神魂還有幾日能恢復意識”江承函問。
“大概十五日。”汀墨道“少家主的軀體每日用頂級靈液溫養,但最依賴的還是殿下的神力。若照眼下的情勢,想要恢復到全盛時期,少則十年,多則百年。”
江承函頷首,當先一步踏出密室的門檻,鴉青衣角拂過巨石邊緣,溫柔地拖旖成幾條界限模糊的線。
這密室天外有天,出去后仍是一個密室,地方比方才大上許多,放眼望去,一片平坦空曠,墻壁上嵌著幾盞常年不滅的燈。
給人的感覺尤為玄妙。
像是個隔離于天地之間的囚牢。
汀墨緊緊盯著江承函,心里幾乎是立馬咯噔一下,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