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她卯著一股勁,覺得只要自己看了足夠多的書,總能找到方法讓江承函將該死的琴意散回去,這股勁在她翻完最后一本記載了琴修事宜的術后潰散了。
事實擺在眼前,逼人不得不接受。
江承函才從神主殿與神使們議完事,轉身去了藏書閣。
這一個月里,也受到了冷落。
楚明姣終于肯從藏書閣中出來,捏著本小小的冊子,又看了看盒子里徹底沉寂下去的流霜箭矢,麻木地揉著眼睛,眼睛里全是熬出來的血絲。
江承函擔心她的狀態,將她牽著回了禁區中。
她瘦了一些,模樣透著某種狼狽萎靡。
摒棄左右侍從,就著銅盆中的熱水給她擦了擦手與臉,又潤了潤干裂的唇瓣,叫她坐定在銅鏡前。自己則斂眉,將她的辮拆下來,重新整理,最后耐心地將脂粉涂抹均勻,以筆尖蘸著朱砂在她額心間描出收尾的艷麗一筆。
銅鏡里又出現一個精致得宛若瓷娃娃般的美人。
因為眼仁里遮不去的血絲,又像只嬌貴難哄的兔子。
看著看著,這美人倏地眨了下睫,腮幫子又掛一顆淚珠。
楚明姣覺得自己這輩子的眼淚在這一個月里流完了。
這樣居然沒能哄得好。
兩兩對視,江承函將手里的朱釵放在桌面,內心低低嘆息一聲,將人抱起來,瞬時盈了滿懷梔子花香,是她絲和裙擺的香氣。
撫了撫她纖弱的脊背,再清癯的人也被這一幕逼得現出點無奈出來“怎么就氣成這樣了。”
還說呢
楚明姣沒什么氣勢地痛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不知道琴修意味著什么嗎。
真不知道三界下,覬覦流霜箭矢的人有多少嗎
江承函確實沒有料到這一出,可以說,她的怒氣,眼淚和夜以繼的補救,統統不在事先的設想之內。
明明本命劍需要琴修。
她也需要。
伸手順著她的絲,跟安撫小孩似的“以為你會高興的。”
以為她會欣喜于本命劍可以更一層樓,以為她會因為后可以更加放肆斗而漫出容,也以為她會像從前每次收到的禮一樣親熱熱地蹭蹭,表達自己的喜歡。
神靈不通人的技巧,不懂人的情趣,很多時候,在憑本能去珍惜她,愛她。
沒承想,會將她惹成現在這樣。
楚明姣被這聲“高興”刺得心臟疼起來,她眼皮耷拉下來,腦袋埋在頸窩里,很快將片肌膚沾
染得濕漉漉一片。
好半晌,她睫毛下抖動著,像兩片被雨水濕了的蝶翼,貼在耳邊,聲音沙沙的“我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思緒從盛夏回到隆冬,江承函在窗前靜默良久,沒回答宋玢的問題。
能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