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終于知道,為什么大華飯店號稱是全天津最高檔的飯店,開的好好的,雙十二事變后沒多少時候就關門了。
生意再好,哪經得起這么敲詐啊?
之前,有張少帥的這層關系,他們誰都不用怕。
現在呢?
張少帥倒臺了。
大樹倒了,肯定要想方設法敲詐他們了啊。
一輛轎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馬歸途和孟紹原一起坐在后排:“小孟,這外面的人罵我們,恨我們,那是有道理的。你說那趙道生,表面上對我笑嘻嘻的,可心里早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可這錢我不拿,一樣有人拿。哎,做生意不容易啊,可我們更加不容易。你說這天津站常有人來,有的還是重要人物,比如你。總得招待吧,而且還得招待好,可這費用怎么走?公賬上寫:
‘今招待南京要員孟紹原,住昂貴賓館,吃昂貴大餐,餐后南市喝花酒’。您說著像話嗎?所以還得我們自己想轍。就當那些生意人,看到我們整天和日本人斗智斗勇,孝敬我們的吧。”
孟紹原微微點了點頭。
要員要不招待的他們滿意了,將來一準給你添麻煩搗亂。
“我就和你說個事吧,去年,我有個副站長,新來的,姓陸,陸星奇,以前是做一線工作的,不懂官場里的這一套,一身正氣,最最看不慣的是吃請,為他辦的接風宴,他也就喝了一杯酒就離開了,弄得大家都很沒面子。”
馬歸途緩緩說道:“沒幾天,南京總部會計股徐股長,啊,徐人驥,你一準認識。帶人來天津審核賬目。正巧我不在,陸星奇接待的他,嚴格遵守規定啊。安排徐股長住在小旅館,在小飯店里吃的飯,酒都沒有,油星子的菜也看不到幾個。飯后,各回各家。
徐股長什么也沒說,在天津檢查了兩天工作,帶回去了一堆賬本。等我回來,一聽,壞了,要有麻煩。
果然,我們申請的一筆經費,怎么也批不下來,卡就卡在徐人驥這一塊了。人家理由充分啊,賬本上這個賬不對,那個賬有問題,總要查個一年半載的才能查清楚。
得嘞,咱親自去趟南京,當面賠罪吧。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讓徐股長滿意。他滿意了,我人還沒回天津呢,這經費就批下來了。”
孟紹原聽的哭笑不得。
徐人驥自己不但認識,而且很熟,自己報銷的費用,當天就能拿到。想想,也是平時自己孝敬他的多,要不然也得一樣結果。
這些在外面的“大臣”,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實日子一樣不好過。
“那個陸副站長呢?”
“倔的很,認為自己沒做錯,認為做事情就該守規矩。”馬歸途嘆了口氣:“后來在天津站被孤立了。其實吧,我也知道這個人不錯,做特務是把好手,可他現在是副站長,做事總得為全站考慮吧?正好天津出了浮尸案,我讓他協助警察去調查了。”
一個堂堂力行社的副站長,去調查什么浮尸案?
這完全就是警察的事啊。
“說起這浮尸案,也是邪門。”馬歸途來了精神:“每年的5月,大直沽海河那,總會不斷出現浮尸……”
1936年5月1日,天津人迎來了再普通不過的一天。清晨,不少人習慣性地在大直沽海河岸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