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里,能稱謝指揮的目下只有一個。
衛瑾瑜手指頓了頓,轉頭望去,隔著屏風邊緣,只隱約看到一角玄袍,消失在了樓梯盡頭。
但后面跟著的護衛,衛瑾瑜看清了,是雍臨。
孟堯對謝瑯的印象,還停留在上回訊問,對方公報私仇,將衛瑾瑜打傷的事上,他為人豪闊,心思卻細膩,想,對方脾氣如此不好,若瞧見衛瑾瑜與他們一道出來吃飯,未必會高興,今日這頓飯本就是一時興起,若是給衛瑾瑜帶來其他麻煩就不好了,便試探問“衛公子,我吃得差不多了,你若也吃飽了,咱們可提前回去。”
因為老翁的事,一桌酒食,其實才用了不到一小半。
衛瑾瑜若無其事收回視線,一笑,淡淡道“無妨,我們再吃一會兒。”
孟堯其實根本沒吃飽,聽衛瑾瑜這般說,便也放下心,掰了塊醬肘子,就著胡餅吃了。
“哎呦,公子恕罪,都是奴手笨。”
快要吃完時,在一邊奉酒的堂倌一個不穩,不慎將酒液掃到了衛瑾瑜衣袍上。春蓼酒酒液與綠蟻酒相似,帶著一點淺綠顏色,對方衣袍又是素白,若不慎染了色,是要毀了一件袍子的,到時老板定要讓他賠償。堂倌連連告罪,惶恐至極,衛瑾瑜說無妨,問有沒有凈手之處。
“有,就在二樓,奴帶公子過去。”
堂倌引著衛瑾瑜到了二樓凈室門口,衛瑾瑜自行進去,用錦帕沾了清水,擦拭袍子,雖未徹底擦去顏色,但好歹淺淡了許多。
出了凈室門,依舊由堂倌引著下樓。
快走到樓梯口時,卻猝不及防與一個人撞上。
對方身量極高,陰影沉沉籠下,通道狹窄,衛瑾瑜便讓到一側,等對方先過去,誰料前面人卻久久不動。
衛瑾瑜奇怪,抬頭,便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對面謝瑯也愣了下。
顯然沒料到,兩人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遇見。
兩人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面,也沒說過話,衛瑾瑜靜靜打量這個人片刻,敷衍點了下頭,算是見了禮,就準備走開。
“站住。”
謝瑯忽開了口,再度擋住去路。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衛瑾瑜,忽然眼睛一瞇“你同人喝酒了”
衛瑾瑜揚眸看他。
兩人在昏暗的空間里無聲對峙著。
一旁堂倌見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已經嚇傻了眼。
他自然認出謝瑯,就是剛剛被老板親自接進來的那名位高權重看著十分難相與的武官,至于這位脾氣好長相又好的小郎君,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對方,竟被對方盯上。
這時,雍臨從包廂里出來,道“世子爺,二爺和文卿公子還在等著您呢,您怎么出個恭這般久”
說著,雍臨猝不及防瞧見被謝瑯擋了大半的少年郎,猶如被人卡住脖子般,睜大眼睛,住了嘴。
衛瑾瑜其實也差不多猜到謝瑯會出現在此地的因由了。
聞言,那雙漂亮的烏眸水光瀲滟,直直望著眼前人,嘴角輕輕一彎“隨便吃了一點而已,比不上世子,闊綽有錢,有包廂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