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初裴安手里有賬冊的消息,又是誰告訴你的”
袁放愣了下,方道“依舊是我母舅府中那名幕僚。”
謝瑯心已沉了大半,逼視他“最后一個問題,你進上京,又是誰幫的忙,誰接應的你”
袁放用力搖頭“唯慎,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憑借自己的力量來到上京的,無人幫忙,也無人接應。那名幕僚,的確了兩個聯絡人,讓我到上京后與他們聯系,但我也留了個心眼,并未全然信任他,離開西南,便喬裝改扮,專走山路小路,連客棧都不敢住,若不然,也不會砸折自己一條腿了。”
“此話當真”
“當真若有半句假話,我袁承恩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謝瑯松手,默了默,道“現在,你還覺得,你來上京,只是一時沖動么”
袁放臉色發白,哆嗦著問“唯慎,你這是何意”
謝瑯轉頭,看著他,目光只剩冷酷“從你決定來上京,到你取到那本賬冊,再到你最終踏入上京城門,一切,都是個精心布置的圈套而已。”
一個要讓袁氏闔族都死無葬身之地的圈套。
袁放就算作戰不力,被褫奪軍職,至多也只是除掉袁氏一個沒什么大威脅的子弟而已,根本傷不了袁氏根基。
可袁放叛逃,捏造賬冊,誣陷裴氏,甚至因心懷怨恨,行謀逆弒君之事,卻足夠巔峰整個袁家。
別說袁霈一輩子的赫赫戰功
,就是三個袁霈,三輩子的戰功,也根本保不全袁家。
幸而袁放未入督查院,入了督查院那一刻,才是袁放真正的死路。
他以為裴氏在督查院外布了重重眼線,是阻止袁放走進那道門,恰恰相反,他們是迫不及待地等著袁放入那道門。
袁放前腳進了督查院,后腳裴氏便會跟著去鳴冤。
屆時,諸罪加身,袁放死無葬身之地。
謝瑯起初并沒有往這個方向懷疑,直到昨日皇帝遇刺、山匪將袁放給攀咬出來。
袁放既是秘密潛逃入京,裴氏怎么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除非,裴氏一早就料定了,袁放一定會來上京。
袁放雇兇行刺皇帝之事,更是荒唐至極。
一則,袁放若真有謀逆之心,便不會歷盡艱辛喬裝入上京,把一本假賬冊當寶貝,心心念念要入督查院鳴冤。
二則,袁放若真有雇兇謀逆的本事,也不至于落魄成眼下這般模樣。
到底是他大意了,怎么就沒想到,那樣重要的賬冊,裴氏怎么可能讓裴安隨身攜帶。就算裴安真有急事要帶著,又怎么可能輕易讓袁放偷走。
皇帝遇刺,是裴氏給袁放的最后一擊,也是致命一擊。
然而裴氏是如何篤定袁放就在獵場里的。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袁放從蘇宅逃出后,便暴露了蹤跡,被裴氏眼線發現。裴氏順水推舟,設下如此歹計。
然而還有一件最令人費解的事。
裴氏既打算用這種手段將袁家斬草除根,上一世為何沒動手。
上一世袁放逃出西南后,便不知所蹤,難道是因為沒有他這個故交在上京,所以半路上改了主意
這間隙,雍臨已將外面情況簡單講與袁放。
袁放至此也幡然醒悟,明白自己是被人當做對付袁家的靶子利用了,既悔恨又憤怒,最后只能放下所有尊嚴,抓著謝瑯衣擺哀求“唯慎,你救救我,我不甘心啊。”
謝瑯道“裴氏既篤定你在獵場里,只怕天亮之后,錦衣衛就會開始搜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