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拿勺子攪著姜湯,道“你我如今還是夫妻,私下里說話,你可以暫把謝將軍三個字去掉。”
衛瑾瑜嘆氣。
“那怎么好白占謝將軍的便宜。”
說著又忍不住掩唇咳了起來。
謝瑯也顧不上掰扯稱呼問題了,忙問“還冷么”
衛瑾瑜搖頭。
“不冷。”
“好多了。”
他是真的好多了,能烤著炭盆,鉆在溫暖厚實蓋了兩層被子的被窩里,至少真是比昨夜睡在戶部的帳子里舒服多了。
到底是主帥大帳。
何況還有人在一旁伺候著。
喝完姜湯,又喝過藥,衛瑾瑜就再度睡了過去。
許是身體真的太過疲乏虛弱,衛瑾瑜竟
罕見做了關于幼時的噩夢。
幼時,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母親進了宮門,便再也沒有出來的夢。
入宮前,母親親手煮了他最愛吃的陽春面,并答應他,等回來后,要陪他繼續臨摹那只摹了一半的王右軍帖。
他徹夜未眠,執拗地坐在書房里等著,一直等到次日暴雨歇止,天光亮起,都沒有等到母親回來。
一直到父親死于登聞鼓下的三日后,宮中方傳出母親哀痛而絕的消息。
他內心一片麻木,甚至連淚都流不出來。
因他知道,興許在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母親就已經離開了他。
他是罪臣之子。
因為不能為罪臣流淚,所以也不能為母親流淚。
然而在無人管束的夢里,衛瑾瑜流出了那滴淚。
謝瑯坐在床邊守著,看到少年郎眼角突然流出的水澤,愣了下,抬袖,輕輕將那滴淚拭去了。
謝瑯緊接著察覺到,衛瑾瑜身體在輕輕顫抖,牙關也緊咬著,仿佛在經歷什么極可怕的事。
難道還是冷么。
謝瑯想了想,解下衣袍,脫了靴子,也鉆進被子里,把人緊緊抱進了懷里。
那身體顫抖的幅度,果然小了很多。
緊接著,一雙還發著燙的臂,也緊緊環住了他的腰,仿佛用盡了全身力量,要拼命將他抓住。
“好了。”
“不怕了。”
他輕聲哄了句。
那緊咬著的齒關,終于松開,吐出含混囈語“衛、姚、裴、章還有”
章什么,還有什么,皆破碎不可聞了。
謝瑯不由擰眉。
衛姚裴,算是上京實力最煊赫的三大世家。
章氏卻只算中等之列。
這人為何會把這四個姓氏放到一起,連做夢都要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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