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陛下是君,君豈可跪臣,臣乃先帝親封顧命大臣,不過是想替陛下清除身邊奸佞而已,陛下何必如此作態。為了一個佞臣,陛下連一國之君的體面都不顧了么”
天盛帝搖頭“非朕不顧一國之君體面,而是太傅,絲毫不給朕活路啊。”
“陛下萬萬不可。”
韓蒔芳終于起身出列,到大殿正中跪下,雙目泛紅道“陛下真龍天子,豈可為臣受辱,臣愿依首輔所言,引頸受戮,還望陛下成全”
說完,他面朝御座,重重磕頭跪了下去。
一朝天子被逼到這個份上,何等窩囊憋屈可憐,一名寒門官員直接摔了酒盞,起身大呼“衛憫,你如此咄咄相逼,以下犯上,便不怕遭報應么”
“沒錯,韓閣老是忠臣,你首輔大人才是竊國奸佞”
另一官員振臂附和。
兵部尚書姚廣義冷喝道“來人,還不把這兩個犯上作亂的亂臣拉下去。”
殿外的京營驍龍衛立刻一涌而入,將兩名官員拖了下去。百官本就懼怕衛氏威勢,見此情狀,更不敢多發一言,一個個如鵪鶉一般縮起脖子。
衛憫再度道“陛下,請立刻下旨,將佞臣韓蒔芳革職入獄,以正朝綱”
“請陛下立刻下旨”
諸世家家主齊聲道。
天盛帝身子晃了下,半晌,竟抬起頭,第一次,以俯視姿態問“若朕不答應呢”
衛憫抬頭,嘴角皺紋深刻,一字一頓道“那老臣,只能以太傅兼首輔身份,替陛下鋤奸了。”
“來人,將佞臣韓蒔芳給本輔拿下”
驍龍衛齊刷刷涌入殿中,雪亮刀鋒充斥大殿,漫著騰騰殺意。
一直沉默的顧凌洲站了起來,道“官員犯事,自有三司會審,首輔,你逾矩了”
衛憫道“青樾,待拿下奸佞,再走三司會審流程不晚”
天盛帝大笑。
“好啊,太傅這是要謀反啊。”
“章之豹,有人犯上作亂,你還在等什么”
章之豹當即拔出繡春刀,喝道“保護陛下”
藏在暗處的錦衣衛紛紛亮出武器,站在了天盛帝面前。
雙方纏斗成一團,姚廣義大手一揮,又有無數驍龍衛涌了進來,錦衣衛畢竟人數少,很快落于下風,唯章之豹一個人還在勉力支撐。
章之豹身上挨了兩刀,仍絲毫不退,與一群驍龍衛戰在一起。
眼瞧著又一刀要刺進他肋下時,一道人影竟從旁邊閃來,擋在他面前,替他挨了那一刀,道“指揮使快去保護陛下,這里屬下擋著
”
章之豹陰鷙雙目望著這張有些陌生的面孔,問你叫什么
對方趁著格擋的功夫咬牙道屬下西衛所從八品小旗,明棠。”
越老越多的驍龍衛涌了進來,顧凌洲護著天盛帝,厲聲吩咐曹德海“快去看看,后門還能能不能出去”
曹德海跑著去了,很快跌跌撞撞跑回來,道“閣老,后門也被堵住了,全是驍龍衛”
顧凌洲心一沉。
章之豹則領著殘存的幾個錦衣衛,列成扇形,持刀護在天盛帝面前,防止驍龍衛靠近皇帝。
殿中一片混亂,文官們抱頭鼠竄,不少都被誤傷。
地上全是錦衣衛的尸體,驍龍衛很快占領了整座大殿,衛憫望著慘然坐在御座上的皇帝,道“陛下,將韓蒔芳交出來吧。”
“今日之事,老臣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韓蒔芳站在御座旁,要主動出去,被天盛帝制止。
衛憫吩咐“去,將韓蒔芳拿下。”
“萬不可傷及陛下。”
驍龍衛持刀逼近御座,章之豹傷勢過重,已經是強弩之末,在驍龍衛上到最高處的臺階時,一道錚然刀鳴,驟然響徹大殿。
“本將軍在此。”
“我看誰敢犯上。”
在置身事外,獨坐了足足一刻之后,謝瑯終于摔了手中酒盞,開了口。殿中兵荒馬亂,一片狼藉,唯他所坐案席依舊完好無初,絲毫沒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