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自己做的,”李青梧輕聲道,“就算現在用不少了,可這些,你也可以留著做藏品啊。”
秋澈“我不在意這個。”
見李青梧仍然躊躇,她掀袍在斜階上就地坐了下來,佯裝無奈嘆氣道“玉明玉硯手里也有不少,還眼饞著我手里的,我都沒松口。你若不要,那我就送她們了。”
李青梧立刻道“要”
兩相對視,李青梧一瞬間臉紅得不成樣子。
秋澈笑著拿了個小盒子,將木雕又一個個擺進里面,看她實在窘迫,也不再多說,轉移話題道“知道我為什么讓你看這個嗎”
李青梧搖頭。
秋澈道“你坐。”
這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李青梧遲疑了一下,也學著她要在斜階上落拓地坐下來,被秋澈笑著攔住,伸手幫她拽了一張小凳子過來。
李青梧慢吞吞道“其實,坐在地上也沒關系的。”
“你是公主啊。”
就該不染塵埃才對。
跟著她一起席地而坐像什么樣子。
“我在宮里才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兒,”李青梧垂眼看她,“在這里,只是你的妻子,是秋李氏。”
“你也說了,我嫁給你,就是你的人。我想和你并肩坐著,有問題嗎”
后一句話,聽著本是有些曖昧的,可放在兩個女子身上,加上李青梧鎮定自若的語氣,又好像只是秋澈想多了。
見李青梧神色認真,她想了想“好吧,沒有問題。”
李青梧便就這樣坐了下來。
只是秋澈姿態不羈,李青梧卻有些不甚習慣,動作別別扭扭,手腳又規規矩矩的。
不像是席地而坐,像是在坐玉椅。
秋澈憋著笑,說“不過,我不認同你方才的話。”
“哪一句”
“除了最后一句,哪一句都是。”
李青梧張了張口,又見秋澈轉過頭,一邊用紅線甩著一只栩栩如生的小木雕木偶,一邊道“你不是想問,我為什么會習武嗎”
李
青梧頓了下,安靜下來。
“我七歲才入學府,但當時年歲小,心思也不全放在書上,跟著學府里的幾個毛頭小子,整日都愛做些木工活兒。畫天雕地,天上有的地下無的,只有我們沒見過,沒有我們雕不出。”
“可這事讓我父親秋初冬知道了,他很不滿意,覺得做木工太幼稚,丟人,且無用。”
“我那時,”秋澈頓了頓,像是回憶了一番,好笑道,“我那時也不懂,他無緣無故,為什么突然要管著我做木工。”
說他關心這個女兒,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可說他不關心,偏偏又對這種小事斤斤計較。
“后來才知道,是他那日賭博又輸了,這次壓上的整個秋府。”
“他一賭輸就紅眼,一紅眼就要尋人的不痛快,曾經他秋府那么多的侍妾,全都因為秋府的落敗跑了個光。而柳夫人好歹也是富商人家出身的小姐,他不敢對柳夫人如何,就盡對著我娘發怒。”
“我娘,王氏,你知道的吧”
李青梧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不是我不肯說她叫什么,是她的大名也不算是大名,誰家姑娘就大丫大丫地叫啊可她大字不識幾個,卻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人過二十了還未嫁人,家里人嫌她吃白飯,捆了她送給了那時還未落敗的、恰好也看上了她的秋府少主,也就是秋初冬。”
“入了秋府,她就不肯再提這個名字了。”
“于是她就沒了名,只剩一個姓。柳夫人好歹能被人稱一聲大夫人,但她不行。就這樣被人王氏王氏地喊著,喊了整整十幾年。”
“說遠了些,”秋澈扯了扯嘴角,又道,“他發泄的方式就是苛責我娘,怒斥我娘,以此來助長他的大家長威風。”
有時也會在床上耍威風,折磨王氏。
秋澈是撞見過兩次的,她年幼不懂事,只覺得那場面太惡心太恐怖,她從此對男女交配之事有了心理陰影。
以至于有了個不喜他人觸碰主要針對男人的怪癖。
但這種事,還是不要跟李青梧說好了。
“最過分的一次,是我娘鬧著要跑,他不耐煩,讓人折斷了我娘的一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