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個入室的蟊賊。”
葉扶琉放心了,踩著滿地紅鞭炮往門里走,“我當什么事。自從我們搬過來,全鎮子都知道葉家人少錢多,摸黑入室行竊的賊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吧”
“這個蟊賊不同。”葉大管事板著臉道,“略用些手段,他吃不住逼問,昨夜招了。劫財還是其次,此人綽號胡麻子,乃是本地街頭出名的浪蕩兒。不知在何處見了主家一面,從此念念不忘,打算夜里潛入宅子蹲點,先劫財,再劫色。”
葉扶琉聽笑了。“是個膽子大的。想辦法整治整治。”
事情不大不小,她并不怎么往心里去,話題隨即撥開,“對了,前幾天夜里拖走的一船磚瓦被我帶回來了。你盯著卸貨,莫要被人趁亂摸走幾塊。拉回來你看看堆哪兒合適。”
葉家大管事順著她的話往下接,理所當然道,“家里正好缺磚瓦。前院的圍墻可以加固一層,把賊人捆了,給他砌圍墻里頭”
葉扶琉遞過一個驚奇的眼神,“腦子夠快的啊。不不不,我們是正經生意人,不做害命的棘手生意。”
才走到門邊,吱呀一聲,隔壁的門開了。身材魁梧的家仆走出門來。
隔壁鄰居姓魏,只住了主仆兩人。家仆的名字好記,叫做魏大。
或許被千響爆竹驚動,聽到了葉家返程的動靜,隔壁的魏大往門外潑藥渣時,往葉家方向掃來一眼。
葉家搬過來沒多久,但兩邊門挨著門,一條長街上住得最近的兩戶鄰居,見面少不了點頭寒暄的交情。
葉家大管事沖魏大點點頭,“出來了”魏大同樣客氣地回點頭,“倒藥渣。”又客客氣氣沖葉扶琉問好,“葉小娘子的商船回來了路上可安好”
“船隊今早剛回,路上穩妥。”葉扶琉站在門邊寒暄,“幾日不見,你家郎君身子可還好”
“不好不壞,就那樣。”魏大嘆口氣,拎著倒空的藥盅,黯然進門去了。
葉扶琉若有所思地盯著魏大的背影。
“我記得臨走前,隱約聽說幾句,隔壁那位人已經不行了”
幾人前后進門,葉家大管事如實回稟,“原本聽說是不行了,前幾天來了個面生的郎中,把人又救回來了。如今不好不壞養著,偶爾上木樓曬曬太陽。”
“救回來了”葉扶琉倒有幾分意外,“我還專門置辦了八對紙人紙馬,畢竟是鄰居一場,萬一這趟回來人沒了,正好給隔壁送過去”
素秋跟在身側,極快地扯了下她的袖子。
在葉扶琉訝然的視線里,默默抬手往上指了指。
葉扶琉順著她指的方向一偏頭。
這不是巧了么。
她打算送紙人紙馬的那位,隔了一堵院墻,正在隔壁的小木樓上好端端坐著呢。
葉家和魏家兩邊的院墻挨得近,兩堵墻中間只空出一尺半的空地。葉家占地大得多,墻這邊是葉家宅子第二進的中庭院,墻那邊是魏家后院的木樓。
葉扶琉閉了嘴,視線一轉,改看頭頂的日頭。
今天是個多云少風的好天氣,清晨的日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又不至于像午時炎熱,難怪隔壁的病郎君會出來曬太陽
“他聽見了沒有”葉扶琉壓低嗓音,懷疑地問素秋,“我剛才說話的聲音大不大”
“娘子的聲音不大。隔壁郎君重病,五感消退,多半聽不見我們說話的。你瞧,魏郎君望著遠處,興許壓根沒注意到我們。”
素秋說得沒錯。小木樓高處端坐的人影,視線往前平視,始終遙望著天際。
葉扶琉的心思活絡地轉了一圈。“人還能坐在樓上,腰板筆直,紙人紙馬應該是用不著了改送點藥過去吧。”
打定了主意,她往圍墻邊走了幾步,沖對面高處微微一笑,露出八顆雪白整齊的牙齒,親切友善地沖鄰居打招呼。
“魏家郎君早啊。”
高處的郎君沐浴在早晨金色的日光里,連姿勢也未動,眼簾低垂,靜靜地看了眼圍墻這邊,視線挪開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