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嘀咕著用完了朝食,收拾碗筷,騰出地方,讓木匠把廊下的木料拖出來繼續打磨去霉。
木樓上的魏郎君用了五口的雞汁小榾柮兒,放下湯匙。魏大站在旁邊默默計數,表情復雜,一句話不敢當面多說。
葉扶琉收回目光,重新攤開紙筆,繼續修改花梨木燈臺的畫樣。心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想,隔壁魏郎君的病可真稀罕,吃食不按分量,按入口的數目來。
五口湯餅就算吃過一頓了,五只榾柮兒又算吃過一頓了
這病實在說不清。
一墻之隔,魏郎君盯著湯碗。
定窯白瓷荷葉邊碗,是昨天送過來的同一只。雖說是匆匆送來,不忘搭配一只同套的荷葉邊白瓷匙,防塵防蟲的碧紗籠嚴實蓋住碗沿。
魏郎君垂眸望向碗里澄亮濃香的雞汁榾柮兒湯,雪白瓷碗搭配清澈雞湯。或許是想到病人忌口,老母雞湯表面的一層金黃油脂被仔細撇去了。
匆忙準備的一碗簡單朝食,顯出細致心思。
“葉小娘子年紀不大,著實熱心腸”身側的魏大心懷感激,贊不絕口,“是個難得的好鄰居啊。”
魏郎君轉向圍墻這邊。
視線盯了眼庭院里蹲著、吭哧吭哧打磨木料的木匠。
看了須臾,視線挪開了。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他繼續眺望遠方漫卷的朝霞,“所以說,葉小娘子是個伶俐人。”
魏大壓抑著激動,嘴里應道,“郎君說的是。”心里默念,“大清早的就說了長句了”
郎君原本就不是多話的性情,自從搬來江南后,更是避不見生人,性極緘默,從早到晚一言不發。
有時魏大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獨坐在窗邊的暗影,他時常有個錯覺,仿佛此地主人已經不在了,屋里只剩下個殘留在人間的虛影。
魏大激動地臉色泛紅,刻意東拉西扯,引主人在木樓上多曬一會兒太陽,多說幾句話。
他抬手往圍墻對面指,“難怪大清早怪吵的,原來是隔壁開始修補祖上留下的舊家私了。這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葉小娘子有孝心啊。嘿,墻邊還堆了許多的磚頭,滿院子挖得坑坑洼洼的,是打算開條新道,鋪磚地”
隨著他絮叨,魏郎君的視線也從天邊朝霞轉開,視線掠過墻邊堆成高摞的幾百塊磚瓦,滿院子新挖的坑坑洼洼,最后落在葉家的當家小娘子身上。
葉家小娘子吃飽喝足,畫好了燈臺圖樣,正抱著個眼熟的小楠木盒子坐在廊下,低頭專心搗鼓著什么。
初夏的陽光落進了隔壁的庭院,從枝頭綠葉間落下,細碎明亮的光線落在葉小娘子的肩頭。
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身形,人生得玲瓏秀氣,纖細的側影輪廓籠罩在一層淡色金光里,睫毛濃長,視線專注,蔥白色的指尖一遍遍地撥弄著楠木盒密鎖,鼓搗了半天也打不開。
魏郎君罕見地彎了彎唇。
魏大心里狂吼,“有動作反應了葉小娘子沒說錯,郎君就該多見見生人”
表面上極力裝作平靜模樣,繼續絮叨,“葉家家大業大,又是個小娘子當家,招賊啊。葉家抓到送官的那胡麻子已經是第幾個了依我看,何必送什么縣衙門。地上現成的坑,直接往坑里一推,把賊人埋了不就得了。”
魏郎君破天荒地又彎了彎唇。
還沒等魏大心里無聲大吼,魏郎君盯著隔壁滿地的坑,慢慢說了今天一個早晨的第二句話。
“誰說她家沒埋過”
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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