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隴拖著整牛皮袋的鹿肉往廚房方向走,邊走邊納悶地問,“素秋哪有咳嗽我早上跟她對禮單,她一口氣念了三大張紙不帶喘氣的。”
廚房設在二進院子的西邊。推開虛掩的垂花門,素秋人就站在門邊上,秦隴的話顯然聽得清清楚楚,劈手接過秦隴手里的牛皮袋,費勁地往廚房邊拖。
秦隴從她手里又搶回牛皮袋,“整只鹿都在里頭,少說四五十斤分量,跟我搶什么。”扛著牛皮袋走過垂花門,又問門邊站著發怔的素秋,“你真病了”
素秋捂嘴咳了兩聲,“病了。”
“哎,不早說。你歇著去。”秦隴迭聲地催促,“晚上那頓飯食我送魏家。”
葉扶琉跟在秦隴身后,走過垂花門時,也問素秋一模一樣的四個字,“你真病了”
素秋咬著下唇,眼眶微微發紅。“娘子何必明知故問。”
葉扶琉湊過去細瞧素秋泛了紅的眼眶,素秋扭頭避開,葉扶琉瞧不清她的神色,烏亮的眼睛里露出幾分苦惱。
“我知道你有心事,但我猜不出,前幾天分明還好好的。魏家哪個得罪你了”
她牽著素秋的手把人拉去旁邊幾步,悄聲問,“登門最多的要數魏大。是不是他做錯了什么事,說錯了什么話,得罪你了”
素秋早已壓抑得忍不住了,喉嚨里沖出一聲響亮的哽咽。
“他沒做錯什么事,更沒說錯什么話。是他這個人錯了”
葉扶琉
素秋這幾日心里實在壓抑了許多情緒。隨著中秋節越來越臨近,魏葉兩邊高高興興地籌辦兩家一同賞月的中秋宴席,素秋心頭的陰影越來越大,盧知縣登魏家的門當天,被魏二押著進門,滿臉驚恐、嚇出了鵝叫的模樣,一遍遍地在她腦海里回放。
盧知縣可是整個江縣的父母官兒管轄著江縣四個縣鎮,幾千戶丁口
一個朝廷當官的都被魏家郎君嚇成這樣,魏二身為家仆都敢指名道姓地喊盧知縣,魏家當年在北邊的時候會是何等殺人不眨眼的囂張大山匪啊
素秋嗚咽了一聲,拉住葉扶琉的手,“娘子,聽我一句勸。不止魏大錯了,整個魏家都錯了”
葉扶琉
素秋抹著濺出的眼淚說,“咱們家怎么說都是做買賣的行商,魏家、魏家是砍慣了腦袋的山匪魏家郎君別看人長得斯文和氣的,那可是心狠手辣的山匪頭子魏大嗚,一看從前就是整天拿刀砍人的咱們如何能和他們魏家廝混在一處啊。”
素秋動情苦勸,“娘子,早些抽身罷。咱們葉家在附近縣鎮不是還有別處的宅子嗎別等年底了,趕緊收拾行李連夜遠走高
飛吧”
葉扶琉啊這。素秋,你聲音小點。”
素秋哽咽的聲音更大了,“咱們竟和山匪來往了幾個月,今天腦袋還在,誰知道明天腦袋在不在了。生死交關的事,娘子還在乎我說話大聲小聲”
葉扶琉“素秋,往隔壁看。”
素秋動情抹淚的動作一頓。
“隔壁”兩個字帶給她太多的聯想,她迅速回身,往兩家相隔尺半的院墻對面看去。
魏家的大山匪頭子魏三郎君,領著砍腦袋不眨眼的狠辣山匪魏大,兩人并肩站在木樓欄桿上,臉上說不出什么表情,兩道視線齊齊復雜往下,盯著葉家庭院這邊。
素秋倒吸一口涼氣,強做鎮定,“娘子,隔這么遠,他們聽不見我們說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