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珩皺著眉看她很久,頗為嚴肅地問“我就問一句,你喜歡過我嗎”
她說“等你六十歲,細數眾多前女友,大概率連我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刻計較一個虛無的問答與其琢磨這個,不如多寫一行論文去。”
他聽完,無奈地笑了“我真服了,你要不要這么現實啊。”
“你比我更現實,只不過你儂我儂的時候會忘記自己姓甚名誰,嘴沒有門把,把情話講出迷幻劑的效果。以為把女人感動到不行,其實女人只是在捧哏,深信不疑的只有你自己,男人的通病。”
她說這話時,鐘珩已經回到車上,從后座取出一個包裝袋,她看到愛馬仕的標簽。
“包拿去。”他說。
紀珍棠拒絕“給你下一任女朋友吧,我不需要。”
鐘珩說“她會有她的禮物,這是屬于你的。”
要問她,見過最深刻的涼薄是什么是此刻,鐘珩說這句話時云淡風輕的神色。
紀珍棠怔然半晌,問“你在羞辱我嗎”
鐘珩“你別找茬。”
她說“既然是我的,那你幫我處理掉吧。”
鐘珩不會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歡,也不會讓人看不出他的厭煩。
他沒再接話,是懶得吵了。
一轉身。
咚。birk被他毫不憐惜地丟進垃圾桶。
鐘珩回到車上,駛離了這里。
熱烘烘的車尾氣掃過她的裙角,好像是在做出警示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紀珍棠站在原地。
微風蕩過她的耳尖,看一眼頭頂的凸面鏡,眉眼再往上,鏡子深處,對面的行政樓二樓露臺,花影扶疏間,有一輛車停在街對面,不隱蔽也不招搖,安安靜靜候在那兒。
紀珍棠回過頭去。
后座車窗降至一半,鐘逾白對上她視線,他西裝革履坐在車里,對上她的錯愕,不疾不徐、嘴角勾起一點弧度,很輕,讓人看不透,算是打招呼。
他身后,飽經風霜的行政樓古建筑布滿青綠的爬山虎。不經意間就到了深春,那些起初不惹眼的細小藤蔓也緩緩擴張成張揚熱烈的生命力,攀滿巍巍的古樓。
她心想壞了。
剛才吵架聲音那么大,十有八九被聽見了。她還對集體男性進行了尖銳批判,想到這里,盛氣掉得稀碎。
丁迦陵迎了過來,喊了一聲“紀小姐”,替她開門。
紀珍棠坐進車里,難為情地問“你聽見我們吵架”
鐘逾白不置可否,溫淡的眉目垂著,打趣似的,低聲說一句“一身火藥味。”
車窗升緊,車內有一點涼氣。
鐘逾白一身正裝,維持著方才午后和校長看展時的面貌,坐在明暗交織的光影里,虛虛交握的雙手輕放在腿上。
他報了個地址,是對開車的丁迦陵。
“江濱花園。”
丁迦陵應了一聲。
江濱花園
紀珍棠飛速在腦袋里搜索這個名詞。
滬上頂級酒店,首富的女兒在那里開過成人禮arty,某世界頂級奢侈品品牌在頂樓露臺搭秀場,眾星云集的慈善晚宴在那里召開,進出需要出示證件的江濱花園。
她稍稍收腹,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