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活著、活著、好好活著。
這些話幾乎成了詛咒,讓他這只戰場游蕩的游魂,痛苦地殘留在人間里。
昊天沒再應聲,他在旁人的呵斥聲中,轉過身,照常平淡地朝著自己毫無希望的人生里繼續走。
因為“良好表現”,他之后被經常派出到各地充當戰奴,四處征戰,他總在最艱難、最偏遠的地方作戰,所以,明明瑤姬很早就蘇醒,可關于她蘇醒的消息,他是在五年后才真正聽聞到耳朵里。
而與這個消息一起到來的是炎黃兩帝,結盟聯姻,作為炎帝唯一的女兒,瑤姬即將嫁給軒轅那個差點被他一刀斬了頭的兒子。
他聽著這遲來的消息,在戰場的硝煙里,撿起一片葉子,學著瑤姬當年的樣子吹奏記憶里從未模糊過的樂曲,不過,他在音律上天賦恍若涿鹿的天坑一般,一路是往地獄里走的。
難聽極了。
昊天在苦寒的邊塞,帶著結了冰的鎖鏈,坐在戈壁里,放下手里的葉子,這數年來,第一次被自己逗笑了。
楊嬋陪在他身邊,看到他這么多年終于蔓在臉上的笑意,嘲諷道“喜歡的人都要嫁給別人了,有什么好笑的。”
說是這么說,但楊嬋陪伴昊天很久了,知道昊天這個人天性殘忍,心主殺戮,卻又十分單純,尤其是在感情上,熾熱又純粹,他貫徹了他說的“喜歡一個人就不能給她添麻煩”,現在聽到瑤姬走上了她曾經向往的、平穩的人生軌道里,是真心為她高興的。
楊嬋雙手抱胸,在昊天自以為孤寂的人生里一直陪著他,她罵道“還說我是個小傻子,我看你是個大傻子差不多。”
仗照樣打,日子照樣過。
楊嬋曾經試圖離開過昊天身邊,可一離開世界就會陷入漆黑之中,似乎,整個世界都是圍繞著他轉的。
楊嬋疑惑過,涿鹿鬼域不可能只圍著一個活人轉,但是她也沒辦法出去,只能一直等著,她猜測這一切不只是涿鹿鬼域的事,在她進入涿鹿鬼域的同時,可能有人出手了,融合了涿鹿鬼域,讓她看到了昊天過往的一切。
這個人當然不會是昊天。
這狗東西,每次見她都裝神弄鬼,偽裝身份,生怕她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
呵呵,他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楊嬋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不會跟他好好釣魚,而是會想盡辦法用漁線把他勒死。
在昊天四處征伐的日子里,三界慢慢走向了正軌,人們對他態度雖然依舊十分惡劣,但比起幾年前那份不打死、不罵死他就不能效忠天庭的狗腿樣還是好了很多。
至少,楊嬋不會被氣哭了。
某一天,神農來找他,他在眾人不贊同的表情下屏退了眾人,他們兩人去了某處水流平緩的江水邊。
這是時隔數年后,兩個人第二次見面。
昊天不知道神農在這么多年后來還找自己做什么。
炎帝分給這個滿身鎖鏈的罪奴,分了個簡陋的魚竿,第一句話是“會釣魚嗎”
楊嬋在一旁說“他當然會。”
然而,昊天卻搖了搖頭。
楊嬋恍然大悟,原來昊天那平和到不符合他畫風的愛好是從神農這里傳來的啊。
神農笑了笑,說“那我教你吧,你看著我釣。”
昊天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一動不動。
兩個人沉默許久,神農忽然開口,說“我快死了。”
昊天頓了頓,看了他一眼。
神農十分淡然地說“是,我用了寶蓮燈,壽命被耗盡,所以快死了。”
“涿鹿的慘劇是由天庭一手造成的,這種事人間的許多人都心知肚明,卻還盡力遮掩,我呢,也是遮掩的一份子,沒辦法,誰叫我們都只是無能為力的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