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殿下的意思,是沈源為人很狂傲”
公主“當年沈源和李聞鵲二人奉命送我出塞,李聞鵲曾送我獵物,我始終記得這份善意。都說李聞鵲孤傲,沈源比李聞鵲還要傲,他怕朝廷御史非議他與柔然人往來,連一點嫌疑都不肯沾,自然也不肯與我說太多話了。”
陸惟點頭“確實自視甚高,還很狂傲。”
公主“那么有了這封信,這件事就很簡單了,這封信措辭與沈源為人截然不同,肯定不是他親手寫的,要么是幕僚代勞,要么是旁人假冒。”
陸惟從善如流“如果是旁人假冒,那沈源生前的供詞就沒說謊,確實幕后另有其人在作祟。如果是幕僚代筆,那就循著幕僚去找線索,說不定另有發現。”
公主拍手“世人都說陸少卿斷案如神,果然一席話都能令人醍醐灌頂”
陸惟“公主慧心聰穎,也是世間少有。”
兩個人假惺惺互吹一波。
陸惟問“這么說,殿下之前就曾查過那個幕僚了”
二人既然合作,公主也不賣關子,痛痛快快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我收到信件之后,雖然覺得可疑,但彼時柔然內亂,諸事繁雜,我的確也沒有精力去顧及此事。直到沈源被問罪之后,我才派人去查,發現沈源身邊的確有一個名叫許福的幕僚,在沈源被捕上京之后,就不知所蹤了。”
陸惟“不錯,沈源身邊得用的人不多,在許福之前,還有過幾個幕僚,因為受不了他的脾氣都請辭了。只有這個許福,待的時間最長。據沈源的家人說,這許福乃是江州人,因家中被洪澇所淹,全家死絕,只身一人逃難到了長安,投靠朋友,又被人介紹給沈源的。”
公主“他投靠的朋友是”
“那人已經死了。”陸惟道。
她注意到的問題,陸惟果然也注意到了。
“這么巧”公主蹙眉。
陸惟“他朋友是個小吏,當年卷入刑部貪墨案,斬首示眾,明面上看,與許福沒有關系。許福是跟了沈源最久的幕僚,沈家人對許福印象深刻,說許福心細如發,過目不忘,有一回沈源的侍從將一份重要文書遺失了,許福只看過一遍,就能一字不漏復述出來,讓人重抄一遍。”
公主沉吟“雖說此人記性好,但如果不是特意去記,怎么也不可能一字不漏,這說明他同時還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一個謹慎的人,會給自己留后路。”
陸惟“沈源死了之后,陛下寬宏,沒有問罪家小,唯獨這個許福消失了,還卷走了沈家的大部分錢財,此人可能隱姓埋名,也可能被殺人滅口,原先臣還不確定,但有了殿下這封書信和描述,他極有可能還活著。”
也就是說,許福在沈源案里,是個關鍵人物。
找到他,就等于破了半個案子,說不定連沈源死因和背后的人都能連根拔出來。
公主就問“許福此人,這些年有線索嗎”
陸惟“自從沈源出事,奉陛下密令,就有人一直在找他,直到半年前,臣遇到一人,提及許福雖然是江州人,但有個相好,老家在秦州一帶,他自己又喜歡吃西北的搓魚兒,這些年說不定看邊城混亂,會往這里走。”
公主若有所思“數珍會在這里發展出龐大勢力,三教九流無不匯集,更加方便許福渾水摸魚。”
即便把范圍縮小到張掖,想找一個人,而且可能已經容貌有所變化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再聊下去,也不會有頭緒,陸惟看一眼天色,就起身告辭。
公主親自送他到門口。
陸惟回身拱手,正要說兩句敷衍的客套話,不經意看見宮燈映照下,女子瑩瑩發光的臉微微仰起,無瑕姣美。
他當時就想,這位公主不說話的時候,還真挺像畫里的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