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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距離公主離開
她與方良親衛廝殺,也才剛剛到了一樓門口而已。
公主看見了第二支箭射出來,就預料到方良一定會射出第三支。
以陸惟如今的情況,也許根本躲不開。
但她想要在眨眼之間殺上三樓找方良,也是不可能的。
公主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她的身形掠了出去,將陸惟撲倒,反手以劍打掉方良的箭。
但她方才所在角度,無法看見方良,也沒料到對方竟是三箭齊發,自己只打掉其中一支,抬頭之際大吃一驚,唯有伸手抓住其中一支,剩下一支則射入她的肩膀
公主吃痛悶哼一聲。
但如果她沒擋下這三箭,現在其中一支射的就是陸惟的心口。
以傷換命,也不算虧。
說時遲,那時快,方良待要再搭弓射箭,陸惟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一手將公主攬起,一手執劍殺開一條血路,將公主帶到院子外頭,以墻遮擋方良的視線。
公主見狀笑道“看來陸郎還可以殺上三樓誅滅方良”
她靠著墻站立,另一只手持劍橫掃,又打退幾個親衛府兵近前。
兩人雖然避開方良,卻被困在墻角,四面都是府兵,一波接一波,仿佛殺不完。
陸惟擋在她身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渾身浴血,卻儼然亙古佇立的銅像,任憑風雨摧折天打雷劈,也絕不肯倒下。
“待會兒我幫你擋住這邊的人,你以輕功突圍,直接去南城”
陸惟頭也沒回,聲音傳了過來。
流民軍正在北城與官兵交戰,南城是防守最薄弱的。
雖然遍體鱗傷,但陸惟的思路卻很清醒。
他們所有人里,最重要的莫過于公主,只要公主還活著,哪怕他們全都死在這里,以后平反昭雪,自有說道。
至于他,陸惟深知自己情況,在受這種傷的情況下,他已經很難出去了。
他不禁暗嘆,第一次有種是非成敗皆為天命的感覺,誰能想到來一趟邊城,當個使者,查一樁舊案,最后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呢
陸惟雖然很想活,但他不會明知不可為而非要為之,如果他也非要出去,最后結果只會連公主一起出不去。
“我走不動啦。”
身后公主居然如此回道,仿佛說笑,又像是在閑坐談天。
“勿要任性,你只傷了一邊肩膀,是可以走的”
陸惟的聲音很啞,也有一絲火氣。
他全憑一口氣支撐到現在,若這口氣散了,人就再也起不來了。
“陸遠明,這可不像說要天下大亂的你。”
公主的聲音還是嬌嬌軟軟的,仿佛春日午后在滿是薔薇花的院子下面小憩的貓。
陸惟還真養過這樣一只貓。
許多年前,他在鄉下讀書的時候
,一只黃白相間的長毛貓就經常趴在墻頭,尾巴一甩一甩,就像也能聽懂。起初陸惟還有點稀奇,日子一久也就習慣了,還主動承擔起小貓的一日三餐,小貓也理所當然成了他那里的常客。
看似驕傲不好接近的貓實際卻很親人,見了人都會主動去蹭一蹭,可也是這份親人,讓它后來遭遇滅頂之災。
有一天陸惟醒來,卻怎么找,都沒有找到他的貓。最后,是在同鄉紈绔子弟的腳下,發現它血跡斑斑的尸體。
自那之后,陸惟再也沒有養過任何寵物,那只長毛貓早已隨著時光湮沒在記憶深處。
唯獨此時此刻,記憶又不期然跳躍出來,零碎不成畫面,偏偏陸惟發現自己其實從未忘懷。
自然,公主比那只傻傻的貓聰明狡猾百倍,說是狐貍也不為過。
可要真是狡猾的狐貍,又怎么會不肯走呢
“亂臣賊子的下場,我非得留下來親眼見證不可。”
公主微微喘息,但那是因為受傷,加上剛逼退了一波人,氣力消耗。
單從語氣而言,她甚至是帶著輕快的調侃。
兩人幾乎是半邊后背抵住墻,半邊后背抵在一起,互為對方的盾,陸惟根本無法回頭看清她的表情。
“今日的下場,你想好了嗎”陸惟啞聲道。
若不是離得近,公主幾乎聽不見他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