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病重,趙群玉被召過來,兩人不歡而散,難不成先帝另外留了一份遺詔趙群玉原本就是要扶持章騁登基,如果先帝的意思跟他一樣,他如何還會難看那匣子里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兩人不歡而散的原因
這幾乎是人人都能聯想到的答案。
一瞬間,侯公度何止是臉色變幻,內心驚濤駭浪,他簡直恨不得自己掩耳狂奔,從來沒聽過這席話。
侯公度原是性情穩重之人,至此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低聲趨前,對章玉碗道“殿下,此事不如先呈稟陛下吧”
章玉碗想了想,搖搖頭,低聲道“她如今談興正濃,若被打斷,必不肯再說,何況她如今身體也不好,我們未必有第二次機會了。”
侯公度沉默。
的確是這個道理,但他實在不想蹚這趟渾水。
章玉碗讓宋今先到外面等著,屋內就剩下她、侯公度、負責記錄的文書三人。
陳氏恍若未見,只是靜靜靠著枕頭半躺,視線甚至沒往公主他們暼去一眼。
章玉碗也沒問匣子,反是道“晴娘呢,她后來怎么樣了”
陳氏淡淡道“先帝駕崩前幾日,晴娘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已經滿三個月了,但趙群玉怎么會容許這孩子平安降世,無論是男是女,這都是一個威脅,晴娘知道自己保不住孩子,連命也未必能保住,就事先將匣子交給我保管。”
侯公度倏地看她。
“沒過多久,晴娘果然出事了,那天晚上雨很大,她宮里的人跑來找我,說晴娘滑了一跤,又淋了雨,太醫正在全力施救,但是大半夜的,晴娘好端端怎么會跑出去故意摔倒”
“等我過去的時候,只能看見一盆盆血水從里面不斷送出來,我心里很慌,不顧一切狂奔進去,求她千萬別死,千萬要撐下去,我在宮里的親人,就只有她一個了”
“但晴娘還是走了,她臨死之前,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緊緊抓著我的手,看著我,我知道她要說什么,她讓我要保管好那個匣子,因為那是先帝托付給她的
,我也什么都沒說,只是流著淚,拼命點頭”
陳氏渾身顫抖,淚水從眼角沁出,滑入枕頭。
她仿佛回到了那個難忘的夜晚,痛苦萬分又無能為力。
陳氏從不嫉妒晴娘的際遇,正如晴娘也從未嫉妒過她,她們二人之間的交情,甚至早于各自的姻緣,原本以為一起入宮可以相依為命,最終卻落得這個結局,陳氏越發深深愧疚,覺得自己如果當初沒讓晴娘陪伴入宮,說不定晴娘就不會死。
李妃去世之后沒幾天,景德帝也就跟著去了。
那個匣子最終沒有被打開,因為當時宮中動蕩,陳氏心中更是混亂,先帝讓李妃打開,卻沒有讓她打開,匣子也就因此一直保存下來。
年輕皇帝短暫的一生就此落幕,他在位沒幾年,甚至沒來得及對朝政做出什么重大改變,僅僅是免了一些賦稅,通過一些賑災的旨意,這些命令大部分還是以趙群玉的名義發出的,正如曇花一現,稍縱即逝。
許多人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后宮里曾經有過一位李妃,也曾有機會留下子息。
新皇登基,年號永和。
夫榮妻貴,陳氏由太子妃成了皇后,也就成了陳皇后。
陳皇后本身沒有大問題,但帝后之間有個心結,那就是趙群玉。
陳氏之所以能成為太子妃,進而成為皇后,是因為趙群玉的存在,他希望皇后是自己人,而皇帝又不愿意被挾制,陳氏不管做得多好,都注定始終要被皇帝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