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換作平日,博陽公主也渾不在意,但她現在走投無路,急于戴罪立功,什么犄角嘎達的事情都恨不得翻出來,還真就讓她抓住了機會。
如果章玉碗他們不來詢問,陳氏當然也不會主動說,這個秘密會隨著她的逝世徹底埋葬,直到以后成為某些人拿來興
風作浪的把柄。
想及此,侯公度有些擔憂。
岑留父子活著的時候,肯定想方設法從陳棠手里要來匣子,但他們現在已經死了,匣子只怕又不知流落何方。
章玉碗不像他,有些事情不敢直接問,她既然也想到這個問題,就直接問了出來。
陳氏搖搖頭“不會的,我弟弟信守承諾,我既是讓他沒有鑰匙不能打開,也不能交給別人,他就會妥善保管,岑留他們想要打開匣子,也得先拿到我這里的鑰匙。”
“多謝你,陳娘子,你可還有什么想要的”
陳氏原可以刻意刁難,或者至死都留著這個秘密,讓它坑皇帝一把,但她并沒有這么做,既然對方如此爽快,即便她想要離開冷宮,甚至離開這宮城,章玉碗覺得自己也要盡力幫她做到。
“有”陳氏瘦骨嶙峋的手,用力抓住章玉碗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有些疼。但對方目光炯炯盯住她,卻不是說出要出宮或者復位的話,而是
“幫我祭奠晴娘吧她就葬在先帝山陵不遠,但是孤零零的一座墳墓,連陪葬也很是簡薄,我以后,怕是去不了了,你幫我,派人每年去掃祭,看望她,給她帶些書去,她最愛看書,幾乎過目不忘,可惜身為女郎,明珠暗投還有,記住她,她叫李晴娘,不是李氏,也不是李妃”
章玉碗自忖早已練成鐵石心腸,輕易不為外物所動,卻仍在此時,忍不住心頭顫動。
她迎著陳氏殷殷期盼的眼神,鄭重許下自己的承諾。
“你放心,我會讓人重新為她起碑刻傳,年年灑掃,必不遺忘。”
陳氏露出他們見面以來最明亮的笑容。
“謝謝你”
從陳氏那里出來,章玉碗腳步有些沉重,侯公度也沒好到哪去。
她派人去太醫院,以自己的名義來為陳氏看病,又讓雨落去御膳房吩咐,以后三餐不能落下陳氏這邊的份額。
他們心知肚明,陳氏已經熬不過幾天了,但是現在盡力彌補,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陳娘子這邊的事情,我先去向陛下稟告,你帶人先去找那個匣子吧,以免夜長夢多。”
侯公度領命而去。
宋今還在冷宮外面候著,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章玉碗走到他面前停下。
“宋內使。”
“長公主殿下。”
“西州長史楊瑱,你記得嗎他是你的同鄉,因你舉薦,去了西州上任。”
宋今垂首,恭恭敬敬“回殿下,但是罪臣舉薦過的人實在太多了,一時竟也記不清楚。”
章玉碗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能看見對方連手都沒有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