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這么多長輩,哪里輪到我來做壽各位嫂嫂弟妹若給臉面,夜里來我院子里吃一杯酒,我定好生款待。”
妯娌們不論私下有何計較,平日面子上都是顧得住的,爭相附和道,“成。”
膳后二夫人伺候老太太午歇,提到今日是周氏二十六歲壽辰,
老太太感慨道,“浩哥兒媳婦平日操勞,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管著,實在是受累,一年一度的生辰,無論如何不能怠慢了她,來人,取一百兩銀子來,交給廚房,就說今夜在荷風軒擺宴,大家伙都去給她祝壽。”
老太太發了話,底下人便如陀螺般轉開,仆婦們簇擁著周氏,將人按在荷風軒的長案,一會兒幾位奶奶太太聞訊趕來,大家在荷風軒玩牌。
荷風軒臨水,風清氣爽,景色宜人。
不一會周家的舅娘帶著女兒兒子來拜訪,軒上便擺了三桌,丫頭仆婦里三層外三層伺候著,排場極大,周氏一副惶恐模樣,
“得了,得了,我不打了,你們玩,我先去將老祖宗請來,讓她老人家來湊湊熱鬧。”
周氏人雖走了,裝銀裸子的小盤卻留下,指了指桌面,示意娘家嫂嫂上桌,周家夫人本就是沖著結交來的,自然客客氣氣替了上去。
周氏來到延齡堂,丫鬟們正侍奉老人家換新衣裳,是一件紺青紫的對襟福壽褙子,正是前不久周氏孝敬她老人家的,老太太見周氏進來,揮揮手示意下人退開,周氏也二話不說上去替她結扣子,便聽得老太太神神秘秘吩咐道,
“我這兒你別管,待會如論如何得去將你六嬸嬸請去荷風軒。”
“她過門也快兩月,身上一點消息也沒有,我旁觀這么久,怕還是你那六叔性子冷,不耽迷房事,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他怎么忍心讓她守空房,小姑娘多少有些放不開,夜里你們可只管灌酒,我定叫那謝欽來接她。”
周氏聽得一陣澎湃,跟著笑道,“還是老祖宗您有主意,只是回頭六叔責下來,您可得替孫兒媳擔著。”
“放心吧。”
周氏帶著仆婦往六房故吟堂走,路上嬤嬤便酸溜溜道,
“老太君名義上是給您做壽,說來說去還是掛念著那一位。”
周氏并無不滿,只是秀氣的面容少了人前那份圓滑,扶著腰漫不經心往前走,
“行了,別什么好處都想占著,人哪要懂得知趣,長房繼承了國公爵,三房是庶出不爭不搶,六叔是當朝首輔風光無極,獨獨我們二房現在還沒著落,名義上掌著中饋,可你也曉得,這不過是吃力不討好的活計,暗地里不知多少人恨咱們。”
“我又算個什么能讓老太太掛念在心能本本分分當好差事,得幾分體面就不錯了,重要的是我的姐兒哥兒,若能出息了,我這輩子就高枕無憂。”
嬤嬤一副受教的模樣。
沈瑤也聽說今日周氏小壽,依著上回周氏孝敬她的壽禮,再添一分上午便吩咐黎嬤嬤送過去了,不成想午睡剛醒,周氏笑盈盈進來非要拉著她去荷風軒玩牌。
沈瑤推脫不開,留著碧云照料果苗,帶著丫鬟杏兒來到荷風軒。
她這一露面,大家都讓開牌桌非要將她摁下去玩牌,上回沈瑤替謝文玲撐腰,博得謝家不少女眷尤其是姑娘家的擁簇,謝文玲的事再如何也礙不著六房,沈瑤卻敢出面,這份胸襟和氣魄著實令人感佩。
暮色四合,正宴開始,男人們在一墻之隔的水榭,女眷則聚在敞軒內,歡聲笑語不斷,一杯又一杯灌過來,推了哪個都不成,沈瑤漸漸有些醉了,趴在圈椅的扶手連連擺手,
“不成了,我可不能喝了,萬一萬一夫君回來,定要嫌我一身酒氣。”她腦海還存著幾分理智,知道替自己打掩護。
老太太虎虎生威道,“他敢我定揭了他的皮”
大家笑得東倒西歪。
老太太也喝了幾杯,直喊頭疼,被三個媳婦攙著送回了延齡堂。
月色傾瀉,波光粼粼的水面如鍍銀光。
謝欽收到老太太傳喚,趕在戌時三刻回了府,回書房沖了個澡,換了一身干凈的直裰往荷風軒來,遠遠的笑聲被水波載著傳開,像樂章裊裊地在半空回旋,他幾乎瞬間便捕捉到了沈瑤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