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比一。
這次的抉擇沒有人站到她那方,她倒也能理解他們的選擇,畢竟俞州有五萬兵馬,來勢洶洶。
縱使趙雉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用兩郡的六七千兵馬去與俞州抗衡。
這是一場以卵擊石的戰役。
梁螢獨自站到城樓上,負手而立。
她穿了一襲玄色深衣,臉上肅穆而凝重,因為這是她推進體制改革遇到的第一個強勁對手。
以前的安縣豪紳和永慶太守府這些對手都是最底層的絆腳石。
而今的俞州六郡,那個坐擁五萬兵馬的龐然大物,典型的一方雄主。它已經不是絆腳石那么簡單了,而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現在她將面臨兩個處境,要么螞蟻吞象,要么被踩死。
回望一路走來的艱辛,梁螢長身玉立,好似一桿寧折不彎的紅纓槍孤獨地佇立于天地間。
她平靜地眺望這座古老的城市。
街巷里的百姓還不知他們的未來將被戰火吞噬,歡喜過冬的村民還不知他們辛苦得來的田地將被侵占回收。
一切的一切,又將回到從前。
窮困潦倒的租子賦稅,繁重盤剝的徭役,仿佛再也看不到希望。
她仰頭望著陰霾的天空,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滿目蒼涼。
趙雉不知何時來到城樓。
他站在遠處,瞧見那女郎如一只孤雁仰望天空。
冷風,吹動衣裾紛飛,耳邊細碎的發絲凌亂張牙舞爪,纖瘦身姿好似要迎風歸去。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拿著斗篷走上前,默默地披到她身上,仔細系好頸脖間的綢繩,說道“風大,莫要受了涼。”
梁螢捉住他的手,遲疑了半晌,才道“我若說不可與臨都結盟,你可會聽”
趙雉看著她的眼睛,答道“你自有你的道理,可眼下,我得安撫人心。”
梁螢沉默。
趙雉“從當初的江原,到今日的永慶,你的所有決策都不曾出過岔子,我自是信服的。
“你主張不與臨都結盟,也有理有據。
“但眼下不是結盟的問題,而是奉郎他們慌了,倘若我依你之意拒絕了呂功曹,他們必定心急如焚。
“我得先安內,才能再去圖謀其他,你又可知我的難處”
梁螢看著他不說話。
是的了,這個男人的行事作風素來都是穩如老狗的,絕不冒進。
見她久久不語,趙雉皺眉道“阿螢”
梁螢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聽,有風。”
趙雉“”
冷風吹動衣袍獵獵作響,梁螢扭頭看向遠方,冷不防問道“趙雉,如果我們未能守住永慶,你可會后悔來安縣”
趙雉佛系道“我阿娘曾說過,富貴險中求,既然冒險去求了,就得做好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準備。”
梁螢看向他,半信半疑道“我們為著今日的永慶,砸了不少錢銀進去,你就甘心那些錢銀都打了水漂”
趙雉無比淡定,“反正都是從朝廷手里搶來的,如今就當是舍給了他們,日后再搶幾回朝廷的官銀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螢“”
她憋了許久,不服氣道“我不甘心,我這般費盡心思圖謀,到頭來卻落得個空歡喜一場。
“那俞州有五萬兵馬又如何,就算是螳臂當車,也要去拼一回,賭上一把。”